但她並不手軟,在盛節度使因為呼吸困難而動作稍微遲滯的一瞬間,她已閃身再度躍上,左手攫住他的右手用力按回榻上,右膝則死死壓住他的左臂,整個身軀幾乎是坐在他的胸腹正中,向前欠身,右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一抹利刃,橫在他頸間,低聲喝道:「別動!」
盛應弦:!
他甚少一個照面之下就受制於人,但今夜不同。
雖然他因為之前的熟睡而失了先機,但他已經十分警覺,也不過在帳中出現亮光的數息之間便已經驚醒,一息都沒有空耗,便側身去拿長劍,一連串動作已經是久經戰陣而刻在了骨子裡的反應,按理說不應該這麼快就被對方壓制住啊?!
他先前因為被對方膝蓋狠狠頂了一下橫膈而有點呼吸不暢,此刻剛調勻呼吸,赫然發現對方的臉已經距離自己的臉非常近了,幾乎就懸宕在自己正上方數寸之處!
而他的大腦也已經飛快地克服了驟然事發時的一瞬混亂,全力運轉了起來。
這麼一來,他就很快意識到了——來人是個女子。
因為,她的身軀過度柔軟,在距離這麼近的地方箝制住他,她身上的一股隱約的暗香,也若有若無地在他鼻端縈繞。
那種香氣,像是一種清冷的花香,又帶著幾分在身軀上沾染得久了、被體溫烘暖,就變得溫軟起來的柔調,決不可能是男子會使用的薰香。
盛應弦一時間愣住了。
作為朔方的少主,他從少年時開始,就遭遇過許多類似的場景——不管是白日也好、夜間也好,在出外打獵時、在奢靡夜宴上,行刺他的情形,他全部都經歷過。
畢竟,誰不想吞下朔方這麼大一片地盤呢?若是能將他們註定將來英明神武的少主扼殺在未長成的時刻,朔方盛氏後繼無人,一旦盛和禮死去,朔方就將群雄無主,陷入混亂;旁人便可趁機從中漁利。
自然,從另一方面想,也有不少勢力行刺不成,便生出拉攏之心。無論是聯姻也好、美人計也好,盛應弦也遇到過好幾回。
然而,女刺客未做任何偽裝、夜間隻身入帳行刺,這還是開天闢地第一次。
而且——
她居然還能於轉瞬之間,就對他形成了壓制之勢!
盛應弦少時就離家拜師學藝,武功亦是極好的,不僅是上陣殺敵的那種軍中功夫,還有江湖之中這種千萬人里直取一人首級的絕頂身手,他全都習練有成。
……然而,他此刻依然敵不過面前這位女子。
他自然不肯坐以待斃,無視了她的警告,在黑暗裡試著在雙臂上加力,試圖以男女之間天然的力氣差異來反撲。
但是,那女子幾乎是立刻就察覺了他的嘗試。
她橫在他頸間的短刃立刻就又往前一送,準確地——壓住了他的喉結。
她低喝道:「盛如驚!你是在找死嗎!」
盛應弦:……!
他在那一霎,首先想到的是「啊我的喉嚨要被切開了」,然後下一瞬意識回籠,他這才察覺到,這女子攜帶的短刃居然不是匕首,而是只有一側開了刃的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