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他依然不可遏制地臉紅心跳起來。
他需要花了極大的力氣, 才能維持著自己正常的聲調和語速,答道:「我……我就在外頭吧。」
這張榻那么小, 他在外面,至少還能在睡不下的時候自己多讓一些空間給她,即使半身懸空、或者一骨碌滾落到地上,也無所謂。
但她就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那些侷促之意似的,含笑道:「既如此,那我睡裡面好了。」
說完,她就徑直從他身旁上榻,爬到了里側,還展開了已經被她的體溫焐熱的錦被,掀開一個角給他留著,自己則是鑽了進去。
盛應弦似乎猶豫了一下,在她身邊筆直筆直地坐了一會兒,雙手握拳搭在膝蓋上,端正得就好像要跟她商討什麼國家大事似的。
他大約沉默了一分鐘,才慢慢地側身平躺下去,身軀繃得僵直,有點期期艾艾地,仿佛想說什麼,又不知道如何開口的樣子。
謝琇側過臉來,仔細觀察著他的臉,可是屋裡光線太昏暗,她什麼都看不清楚。
「那個……你有哪兒不舒服嗎?」她只好直接問道。
盛應弦轉開了臉。
「……不,不是那個意思。」
他又遲疑了,眉頭也皺了起來,好像將要說出來的話多麼令他痛苦一樣。
「……說這種話,作為一個堂堂正正立身於世的好男兒,大概會被認為是可恥的吧……」他就連聲調都在動搖著,好像每次發音都那麼艱澀一樣。
謝琇突然若有所悟。
她放棄了先前幾乎要去點燈的想法,轉而往他的身邊湊了湊,直到她的肩頭挨到了他的肩膀。
「不……如果是六郎的話,做什麼都不可恥。」她溫柔地說道,「因為,六郎是我所認識的人里,最適合『端方君子』這種形容的人。」
盛應弦的身體猛地一震。謝琇聽見他發出驚愕的啊的一聲,但是在那之後他又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或者動作。
「方才……我獨自一人躺在黑暗裡,突然感到了類似不安一樣的東西……」他慢慢說道,語氣里慢慢染上了一抹沉痛。
「自己的事情和周圍的事情,都不知道……就這樣在黑暗中獨自……」他的聲音顫抖起來,仿佛動搖得很厲害,又是彷徨、又是迷茫,而這種無助又被暗夜放大了無數倍一樣。
「就好像感覺自己被黑暗吞沒並消失了一樣……」
他的眉頭皺得很緊,臉上浮現了一絲類似痛苦的表情。
「失去了記憶,我心慌意亂地想要模仿著去做一些事情……可是還是做不到……」他漫聲長嘆,「看來,我終究是那種到了絕境,還是不怎麼強大的人啊……」
……他在別人面前表現得那麼冷靜,即使在聽到大夫承認他的失憶或許短期內找不出治癒的方法之時,都沒有多說一個字,更沒有發怒;可是在他心底,竟然壓抑著這麼不安的心情嗎……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