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一個他,她竟然還為之夙夜擔憂,甘願使用秘法,冒險潛入韞王的大本營,也要來找他……
他還能說些什麼?他怎麼會責怪她?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那張陌生的面容,道:「……無妨。只要無礙於你的壽命健康,你要怎麼做都可以……」
謝琇:「……」
啊,這樣的、毫無原則,甚至也不怎麼講道義,一味地信任她、袒護她,近乎盲目、卻絕不後悔,也不會改變分毫的態度,就是瑛哥會有的啊。
直到此刻,謝琇才發現,自己竟然是有一些懷念這樣毫無原則、毫無道義、毫無理由的維護的。
或許是因為,她已經扮演了「正義的大好人」許多年,偶爾也會疲累吧。
又或許是因為,她已經太久沒有扮演過這樣徹頭徹尾的大反派,因此在忐忑不安之中,格外需要這樣不顧一切的肯定和維護吧。
「……瑛哥,」她情不自禁地低聲說道,「我連這個『李鷫鸘』的殼子都擺脫不了……倘若……倘若,我真的是『李鷫鸘』,先前的那些話,都不過是從甚麼地方用了惡毒的法子得知,然後來誆騙你的呢?」
高韶瑛聞言,雖然眼眸里依然下意識有一抹不安定的憂心一掠而過,但他卻認真地立刻垂下眼想了想,又抬起視線來,直視著她。
「你不會把那些事情告訴她,無論發生什麼事。」他說。
「若是……真有了那樣你不得不說的情形,必定已是到了絕境……」
「那麼,如果說出那些事,能換取他們放過你,那你就說吧。」
「我寧可自己被騙,也不願你有失。」
謝琇:……!
她不由得微微睜大了眼睛,心下又是感嘆,又是一陣酸澀。
其實,高韶瑛或許是為了不讓她過度良心不安,因此說話還是避重就輕了許多。
倘若李鷫鸘真的打算欺騙高韶瑛,假扮成「謝瓊臨」來騙取他的信任,從他口中套出虎符的下落的話——
高韶瑛說與不說,都只有一個死字!
他寧可自己受到殘酷的刑罰,也不願意她真的有事,是嗎。
而且,高韶瑛是何等心思細膩縝密之人,李鷫鸘只憑著幾件秘密,就要假扮她的話,她們兩人性格行事完全不同,高韶瑛不可能識不破。
那麼他一定會拒絕她假情假義的安撫與花言巧語的招攬。
然後——
……就會如同上一次那樣,他再難倖免。
他一直到了最後也沒有吐露真正的虎符的下落。因此那些人惱羞成怒,把他害死了。
這一回,她斷然不能容許這個故事,滑向相同的結局!
謝琇凝神了一瞬,確定這周圍再無其他人的氣息,便回手一道掌風擊出,打落了床架上懸掛的幔帳。
幔帳輕飄飄地落下來,遮住了床榻上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