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畫中是九龍九鳳的冠, 藍紅相襯的服, 披著錦繡的椅上,坐著位面貼珠鈿的人, 那人雍容端方, 眼神中亦是帶著悲憫眾生的情。這便是章帝的髮妻,賢明德惠, 大慈大悲的順和皇后。
這是崔植筠生平第一次見到順和皇后的模樣。
往前, 崔植筠對她的印象, 也只是在世人的口口相傳中。直到此時相見,他才領悟到何為菩薩相。
太史箏沒有回眸, 她靜靜地看著聖人。
她或許有些遺憾, 她遺憾聖人沒能看到自己嫁人的那天,也沒能像母親那樣親手為她系上佩巾。可人生遺憾常有, 箏也該學會釋然。至少,此刻在她身邊的崔植筠, 還不算賴。
太史箏默然抱著新鮮的花束,走向了供奉的條案。
她小心翼翼將油紙脫去, 恭敬地將鮮花插進青釉的花瓶,這才沉聲同聖人念道:「聖人,小箏有很久沒來看您了,您最近還好嗎?您知道嗎?小箏成親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也不會再讓聖人和官家擔心了。」
「您會為我感到高興吧。」
「還有……這些壽客菊是我們一塊為您挑選的。我記得從前您總愛在坤寧殿的窗台上擱上一盆這樣土栽的菊花,您說菊乃君子之品,清淨高潔。所以,我想聖人一定會喜歡。」
話音落去,一簇簇艷麗的菊,裝滿淡雅的花瓶。
高殿裡總算多了幾分生氣。
太史箏坦然拿起像前三炷香,轉眸看了眼崔植筠,她轉過頭就要把這人介紹給聖人聽。
「聖人,這便是我擇的新婿,平康伯府家長房的二郎君。您給打眼瞧瞧?是否還滿意?這可是阿爹心心念念的書香門第,他總說咱家都是粗人,也該改改脾性。可我跟他說,聖人您不是咱們中的文人雅士嗎?阿爹卻說咱家八百年再出不來一個你。」
一笑嗤然。
太史箏引燃手中香,就如從前在聖人跟前般,與之平淡地聊聊天,「我本想在回門那日領他前來拜見,誰知半路出了岔子,一直耽擱到了今天。您啊,可別怪罪。」
崔植筠注目於她的身影。
這是自他們相見開始,與崔植筠認知中完全不同的太史箏。眼前人此時在順和皇后畫像下的談吐與姿態,更像是黃門口中所稱呼的小殿下,而非自信爛漫的太史箏。
看來,他們之間需要了解的還有很多。
可人生漫漫,倘若攜手白髮,他們還有的是時間。
太史箏那端無言舉香抬過頭頂,將交疊的拇指擱在眉心。那帶著檀香味道的瑞煙,裊裊升騰,向上盤旋。溝通起天地與神明,她想聖人一定能收到來自高殿之下,她那虔誠的祈願。
無論將來如何,願聖人保佑我們永遠澄明。
不是白首不相離的俗套約定,太史箏那日在水塘邊的問話,也只是隨意試探崔植筠。其實她只願二人能永遠守護住自己的本心。這便是比白頭偕老,還要難上千百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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