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竟然這麼快就回來了……
褚芳華舉目望向院中姍姍來遲的女兒,裝作風輕雲淡地質問:「白日不好好在閨房呆著, 我兒又是往哪瘋跑?我算是發現了, 自從老大那不守規矩的植筠媳婦嫁來之後, 伯府里這些個女人,心都跟著學野了。說什麼老國舅家的千金, 我瞧著就是個野丫頭——只是她攪和大房的媳婦們還不夠, 怎麼如今連你也開始跟她親熱?」
「春兒。前日你是不是還跟著她,到那不入流的麵食店去了?」
褚芳華提及太史箏, 崔漸春忽而收起雨傘,無言注目於眼前這個自私的母親。
崔漸春分得出黑白, 分得出善惡。
不管褚芳華如何詆毀大房的那些人,在崔漸春心裡, 便只覺與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才更像是一個家。濛濛細雨潮濕著崔漸春的頭髮,她反問起褚芳華,「母親,派人監視我?」
褚芳華驀地瞥向身邊跪地垂眸的女使,不屑一顧道:「我兒怎麼?只准你跟蹤為娘到玉霄觀,就不准我了解你的行蹤?不過也要怪你這女使的嘴,也太好撬了些。」
「小娘子,我……」
女使跪地求饒,崔漸春卻未有所動。
褚芳華便起身,慢慢走向了崔漸春,瞧她在離近崔漸春後沉聲言了句:「你去玉霄觀做什麼?」
「女兒,沒…沒去。」崔漸春不認。
褚芳華卻陡然一聲怒吼,「你撒謊——太后賞賜的御貢油傘,咱家攏共只有三把,我一把,你那霸道的大嫂一把,剩下那把就在你手裡,丹雲親眼所見,你從玉霄觀離開。你還不承認?崔漸春,我還真不知你何時變得如此大膽了?說,你去玉霄觀做什麼?」
褚芳華於此事甚是小心,
大抵是因為做賊心虛,現下連面前的女兒都起了疑。
崔漸春握緊雨傘,不願再去偽裝,她覺得這樣下去沒有意義,便反駁起了褚芳華的話,「我做什麼,去玉霄觀幹什麼,母親自己還不清楚嗎?」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褚芳華露出怒色。
崔漸春卻對褚芳華還有一絲奢望,那是孩子對母親的奢望,她奢望母親愛她,奢望母親為了她而回頭。
於是乎,崔漸春便像兒時那般拽起褚芳華的衣袖,似是最後一次哀求說:「母親,收手吧,不要一錯再錯。您傷害的,豈止是一個我,還有那些無辜的人啊。不忠不孝,忘恩負義。您就真的捨得將我嫁給那樣的人嗎?」
褚芳華卻一把甩開了崔漸春,她望她的目光里,充滿了虛偽的愛,「夠了,不忠不孝,忘恩負義?我兒,你是在羞辱為娘嗎?你知不知為娘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為了這個家好——你緣何就不理解為娘的苦心?兒啊,你終有一日會感謝為娘今日替你做的決定。」
褚芳華說得冠冕堂皇,可事實到底是怎樣,她心裡比誰都清楚。
但她卻要用親情做綁,逼崔漸春臣服。
崔漸春失落地凝望起被母親甩開的手臂,她聽著褚芳華的這些話,卻覺被她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