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柳愈庚,再是褚家,最後又提及崔漸春。寶念也漸漸從憤怒,變成茫然。
「所以嫂嫂,他們做到這般,你是何想法?」
聽著箏的最後一句話落進耳朵里,寶念這一小小村婦,面對起褚氏這個稱號,深感無力。她開始自我懷疑,或許,她該跟柳愈庚回興仁府去?汴京,大抵真的不是她的歸屬之地。
「我…我……」
不若歸去?不若歸去?
可她因為柳愈庚落得今天這般,她又應該歸到哪裡去——寶念凝望起太史箏,無助地追問:「娘子,可褚家勢大,柳愈庚如今又在朝為官。我在京人微言輕,你說我該怎麼辦?我能怎麼辦呢……」
話落,潸然而淚下。
箏卻靜靜坐在原地,任由寶念哭出聲來,她覺得她壓抑太久,是該宣洩宣洩。
可宣洩過後,並不代表釋懷。
箏在半刻鐘後,默默遞上了一方乾淨的手帕,沉聲說起,「錯的又不是我們,憑什麼是我們先害怕?緣何做虧心事的人,心安理得,我們卻要慄慄危矣?這不公平。」
箏的話,一語點醒夢中人。
寶念怔而無言,她一味退讓,就真的能得到想要的結局?帶著這種悲辱走完一生,她又會不會有悔意?
「娘子,是想我……怎麼做?」寶念終於吐口。
箏心感甚慰,她的聲音鏗鏘有力,「狀告柳愈庚。」
可箏並不是盲目的要她們去反擊,她亦是要保護她們不受傷害。反覆憶起聖人曾在親蠶禮上與自己說過的話,箏這麼多年一直銘記在心,世路多艱,女子生存之道,更是難行。所以我們理應互助互愛,攜手並進。
再抬眼,箏與寶念說:「寶念,世有王法,我們也該為自己鳴一鳴。」
這一次,話音落去,
她不再喚她那聲嫂嫂,而是輕輕念了她的名。
狀告柳愈庚?
寶念沒有像崔漸春那樣堅定地應下。
她有著太多的顧忌,她和她根本不是一樣的人。潮濕泥濘土地里生長出的野花,嚮往天光,卻又害怕接觸於她而言,那未知的光明。寶念問箏:「我…可以嗎?會有人願意聽我說話嗎?」
「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