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元子點點頭,如實說起,「拿到了。我和老爺按照娘子的吩咐,護送寶念娘子到了興仁府後,就假裝分道揚鑣。我們本想著那邊好歹第二天才會動手,誰想到,我跟老爺剛在街口買了兩碗餛飩坐下,那邊居然急不可耐地捉了寶念就往衙門去,真是太胡作非為了!我跟老爺是餛飩也不吃了,撂下銀子,就往衙門奔。」
「你說這去得早,不去去的巧,那邊剛打點好衙門,準備逼著寶念在簽有柳愈庚名字的休書上畫押,老爺抄著傢伙就闖了進去。那人見勢頭不妙,竟還想銷毀休書,叫我們『死無對證』。」
「老爺便大鬧公堂,將人擒住,把休書完好無損的搶了過來。就興仁府那衙門裡的狗官,還想治咱們老爺的罪,結果咱們老爺一亮腰牌——那狗官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直叫老爺高抬貴手呢!」
「現在想想,老爺真是寶刀不老,威風不減吶!」
浮元子描述地繪聲繪色,簡直比那桑家瓦子裡那說書的還要精彩。
箏搞清楚來龍去脈,開口追問:「你們說捉到了人?那人呢?」
浮元子答曰:「老爺覺得我們帶著他和寶念一起不方便,便在興仁府找了個鏢局,請了兩個鏢師,把人給押回來。人在興國寺外頭呢,娘子要見見?」
箏搖搖頭,「不必了,一會兒直接送人進去面聖。」
「面聖?」
「面聖!」
話音落去,浮元子與崔漸春,面面相覷,不知所云……
崔漸春恍然,難不成這就是她那日說要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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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府衙門的驚堂木,就是響亮。
陸簡原那邊帶著狀告之人覲見,寶念跪在堂前叩拜,齊鯉元見狀落木拍案,大呼:「堂下何人?」
寶念應聲道:「民婦興仁府人士,名喚寶念。」
齊鯉元當起判官來有板有眼,「你這婦人,要告何狀——」
來來回回寶念已將狀詞念了三遍,可面對起聖上這一遍,她是格外認真。齊鯉元雖已知全貌,卻還是需做做樣子,不偏不倚地審審案子,「哦?你要狀告侍御史柳愈庚。那你可知誣告朝廷命官,該當何罪?你可要想清楚了?」
「民婦不是誣告,民婦有證據證實柳愈庚停妻再娶。」寶念聲勢鏗鏘,於開封府的匾額上縈繞。
她掏出那封吸食她血肉的休書,雙手奉上。
齊鯉元展開休書沉默了半晌,陸簡原此時正把掌管戶婚之訟的司錄參軍請了過來。
秦參軍上前面聖后,轉眸便按照規矩,同寶念詢問起,「當事婦人,你且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原原本本地說予聖上,聖上自當為你做主。但你記住,切不可有半分虛言,不若杖刑處置。」
恩威並施。
秦參軍說過這些話,轉頭退下。
今日是官家的主場,他萬不可僭越分毫。
堂下,還是那些輾轉來去的經歷,從貧瘠的故鄉,到繁華的汴京。從貧苦的日子,到富貴的人生。在外人看來全是荒唐一場,可當這些話第一次從寶念口中道出,只見她眼中全是對一個男人的絕望,卻不見她願為委曲求全彎下脊樑。
寶念字字句句訴說著柳愈庚的罪惡,就見慣看管許多恩怨離散的秦參軍,也為之扼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