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咳一聲:「母親,可以留一點給她……」
老夫人不聽,手裡捻著佛珠道:「你別不服氣,你的一切都是家裡給你的,生你養你,還給你安排婚事。向來只有子女欠父母的道理,沈家可不欠你。」
這話頗為決絕,但老夫人一直這樣認為。
她把琥寶兒視作不祥之人,她年紀輕輕失去丈夫,瘸了腿腳,當年沒有把這個體帶異香的嬰兒給掐死就不錯了。
她信佛,沒狠下心對琥寶兒下死手,把人養在莊子這麼多年,難道不是仁至義盡了?
她無愧於心。
琥寶兒一時迷茫,張著小嘴說不出話來。
她一開始就預感家裡不給嫁妝,不然月蘿不會那樣大膽管著她。
如今應驗了,不覺得有多意外。
只是她有點難受,祖母的話聽上去,好像不是她的親祖母,吝於溫情,說沈家不欠她的。
……她不是受寵的沈家大小姐麼?
濃重的違和感湧來,琥寶兒嘴笨,也說不出具體滋味。
她喝不下茶水了,緩緩站起身:「爹娘確實不欠我的,祖母也不欠。你們不想給,又何必一抬抬往王府送?我不需要這個做臉面。」
是怕她沒有嫁妝出門遭受恥笑麼?還是他們自己害怕沒臉?
這個做法很小家子氣,傳出去沈家要淪為京城笑柄。
秦氏知道老夫人對琥寶兒意見大,沒想到這麼快就忍不住了,強笑著把人拉住,道:「你祖母今日心情不好,別跟她頂嘴了,其餘事情以後再說……」
她怕琥寶兒管不住嘴,叫王府的人知曉了,那真要貽笑大方了。
琥寶兒有點難過,她也不貪戀不屬於自己的嫁妝了,「我會盡數歸還,我要走了。」
她又不是傻子,人與人的相處很微妙,即便娘親笑臉對她,她也感覺不到對方的偏護。
一絲都沒有。
還有她的爹爹,是她看不懂的表情,她的兄長,冷眼旁觀,神色同樣複雜。
所有人,都帶著她看不懂的一面。
琥寶兒不開心,要走了,秦氏和沈若緋連忙阻止。
多少有點埋怨老夫人沉不住氣,話說出口了,都不知道要怎麼把人給哄住。
現在時機不對,可不能露餡……
秦氏當即掏出手帕哭窮:「不是家裡捨不得這筆銀錢,實在是每況愈下,日漸艱難……」
說著就開始列數府里的各項開支。
她是當家主母,老夫人早就不管事了,府里逢年過節各項開支再清楚不過,巧舌如簧,簡直能把沈家說破產。
琥寶兒聽得一愣一愣的,末了拍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娘親,嫁妝會還給你們的。」
秦氏要的可不只是這個:「家醜不可外揚,這種事情不能傳出去……」
「好吧,我不說。」琥寶兒沒有怎麼猶豫就答應了。
因為她不知道能跟誰說。
說出去又怎麼樣呢,她需要同情或者安慰麼?
她需要幫助麼?幫她跟家裡人撕扯,爭奪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