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霧問:「為什麼睡不著,工作很辛苦嗎?」
他是老闆,這問題員工哪敢說真話,但唐約同時也算半個外甥,他搖頭:「就按幾個按鈕能有什麼辛苦的,我還以為是什麼體力活呢。」
少年人捏著薄荷糖的塑料包裝窸窸窣窣,口腔里還含著糖,偶爾吸起腮幫子,偶爾鼓起腮幫子。
「你就是給我開後門吧,」唐約說,「我打聽過了,這裡連生產線的員工都是人工智慧。」
高層都是怪人,寫著什麼技術骨幹,每天定期有小型貨運飛船拉走營養液,走後分銷到各個劣等星球。
袁霧也不否認:「畢竟我答應過你家人,會照顧好你的。」
唐約想到對方給自己看的照片,上面年輕的袁霧還沒有這麼猙獰的一道疤,問:「你這個怎麼弄的?」
「車禍?」
他看星際的電視劇里的車禍就是飆空軌,反正無論科技發展到什麼程度,總有富二代開豪車。
來歷成謎的假舅舅看上去也不像是會飆車的,男人滿頭白髮看上去還營養不良,個子高也弱不禁風,還偶爾咳兩聲,這樣的人正常狀態是什麼樣的?
袁霧搖頭:「是星球爆炸。」
唐約嘶了一聲:「星球爆炸你只是毀容嗎?」
他的知識儲備實在不多,這種東西以前只是電影內容。唐約做過倆月電影檢票員,看過爛片無數,科幻片屈指可數,現在也沒什麼想像力,「那人都沒了吧?」
的確人都沒了。
真正的袁霧是個香料商人,活躍在中等星球,這些年星系之間的局勢變幻多端,當年地球的熄滅就足夠摧毀所有人千代的研究。
遷徙是人類的本能,但仍然沒辦法研究所有星球的規律。
所以飛船成了真正的方舟,人類真的能生存下去,那就成為有標記的星球。
「還好,只是受到輻射影響,得了基因病,」大概是唐約的眼神太驚訝,男人笑了笑,「臉的話,戴口罩就好了。」
污染物的擬態更是醜陋,他早就不是人類了,也沒覺得這樣的身份不好。
基因病人無法婚配,更不會是戀愛的選擇,誰也無法保證這樣的人生命是不是早就倒計時了。
唐約借著微光認真看了看他猙獰的傷口,他只覺得很疼,「當時也是救援隊的人來救你的嗎?」
他比畫了一下:「就是穿白色制服的一群人。」
袁霧嗯了一聲,沒再解釋,大概是他的反應有些冷淡,唐約以為戳到了對方的傷口,乾脆捧起男人的臉,和自己光腦上翻出來的照片做了對比,「其實也還好,很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