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厝蹲在地上,就在他面前,把那塊美玉看了又看:「這要是賣了一定能換很多藥草吧。」謝無聲想起遇到他時,這人正在山上採藥,於是點了點頭:「確實,我既然贈與你,就不會在意你如何處置它。」
沈厝笑了笑,可他的眼睛卻是往下墜的:「這麼好的東西,怎麼好隨隨便便拿來送我。」他站起來收好手帕:「我所做的不值幾個錢,仙人不必放在心上,實在過意不去就當我是報答您把我從冥婚的房間裡拽出來了。」
他想了想,這樣的付出與回報實在不成正比,於是抬起頭又帶上了之前那副清淺笑容:「仙人餓了嗎?我這還有點吃的。」他的笑和動作好像被框進了冷冰冰的框架里,朦朦朧朧的罩著一層霧再次讓謝無聲看不清。
謝無聲的那點溫和也隨之盡數收了起來,玉珏也被收到了袖裡,他閉上眼:「不用。」
沈厝沒有強求,他的婚服是被鬼主直接換了外套,裡衣里袖的東西並沒有人碰,昨天徐娘給他包的兩塊帶上山的油餅,還老老實實的待在他的袖子裡。
徐娘一向細心,放在簍里的東西也仔仔細細的包好了,如今被沈厝拿在手裡,外皮一點油也沒滲出來,他找了兩根長一點的樹杈,修竹幫他削乾淨穿起來放在火邊烤,孔缺在一旁瞅著:「好香啊,聞著就好酥。」
徐娘自己烙的蔥油餅,放了足量的油和椒鹽面,切了細細的小蔥進去,表面烙的金黃,放了半天一夜,碰到點火還是散發出焦香味,饞的孔缺偷偷的在一旁咽口水,眼睛黏在上面都要拽不下來了,沈厝給餅子翻了個面:「一會就好了,這個先給你吃好不好?」
「你先吃,我已經吃過了,你把它吃了,我們才能走更遠,你先吃好不好?」明明是差不多大的孩子,藏著掖著半個窩窩哄另一個人吃下去,明明都是沒吃過的,明明他的眼睛也看著窩窩沒有一刻挪開,可另一個偏偏是信了這話,自己狼吞虎咽的把食物塞了進去。
謝無聲恨不得拽著那個只不過是餓了幾頓的小子,讓他看看旁邊的人:「看看他,看看他臉色都餓的發黃髮白,明明他也沒吃,你怎麼就能看不出來,怎麼就能信了他已經吃過的鬼話。」
可那段過去,是既定事實,沈厝總是會把唯一一口口糧省下來餵給謝無聲。
閉眼休憩的謝無聲猛然睜開眼,孔缺樂顛顛的被修竹拿著熱騰騰的餅餵到嘴邊,而那個哄著人說馬上就給你的人,現在坐在一旁攬著小姑娘,他長了一張陌生的臉,陌生的嗓音,還有對他陌生的態度,一切的一切,都不像是沈厝。
他也不是沈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