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聲的十指皆見白骨,不周冰雪凍住了他的傷口,他衣衫襤褸,卻無腐敗臭味。他站在這漫山遍野皆是沈厝的世界中,抱著沈厝的身體,慢慢跪在滿地法陣中,茫然面對蒼天,整整三月,他以血肉為引,卻皆無所獲。
謝無聲像當年被娘親拋棄的那個孩子一樣無措,大雪紛飛,寂靜無言,
他問:「你不要我了嗎?」
第40章
今朝如舊40
「世間之事,了猶未了,凡之種種多數都是不了了之的。」
沈厝的崩潰只有一瞬,那些這麼多年纏繞在他心中的不甘憤恨,在說出口的那一瞬間,便足以讓他的尊嚴掃地。
在一切塵埃落定的事實面前,一個想要得到答案的妄念便足以逼死任何人,沈厝沒死,他便只能說:「就這樣吧,謝無聲。」
他如今叫做沈歡,也無意再做回沈厝,那麼所有的前塵往事他都只想當紅塵一夢,醒來便算了。
故此,沈厝還浸泡在淚水中的眉眼,顯出一種決然的冷酷,他一根一根的去掰謝無聲握在他手腕上的手指,連自己的指甲都嵌在雙方的肉里,淋漓出血珠:「我是也好,不是也罷。」
「謝無聲,我不想和你去任何地方了。」
一句話,比風還輕,比雨還靜,也徹底砸碎了謝無聲整個人,他整個人連同魔氣都像是被這句話凍住,琉璃的眼珠在眼眶中僵硬,看著自己慘白如骨的手指被沾著血花的手掌一根根掰開。
那具軀體用力了,卻什麼也沒握住。
他好像,從來都留不下自己想要的人。
蒼梧見謝無聲就這麼跪在沈厝面前,他心口也酸脹的難受,這些年謝無聲為了這麼一個幾乎就是凡人的人,上下折騰著自己,半死不活的活著,他一個當師父的人自然也看不下去:「既然話到如此,無聲,便隨我回無量峰吧。」
他再怎麼不插手世事,看到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成如今這幅形態,也很難對沈厝有一個好態度,索性就連一個眼神也不給對方,他向前想要收住謝無聲的魔氣,思索著從前他們兩人不明不白的鬧著導致謝無聲執念四起,既然這次沈厝說明白了,要離開了,想必謝無聲難過一時,心死之後倒也能隨自己回去老老實實的修行了。
蒼梧的心思百轉千回,人前也只做出一副師父的關懷樣子,準備瞅准機會,一舉弄暈謝無聲,把這丟人現眼的禍害弄回無量峰。
「你不同我走,那便帶我走吧。」蒼梧打不開謝無聲的結界,沈厝也踏不出這一個圈,謝無聲跪坐在沈厝面前,雙肩塌陷,形容憔悴,他仰起頭去祈求沈厝,通紅的雙眼流出一道血淚,在已經被淚水沖乾淨的臉上,再次落下蜿蜒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