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聲察覺到他情緒的不對,抿了一下乾燥的唇,薄薄的唇輕輕一碰,乾燥的裂紋便滾出一顆血珠,哪怕是沈厝每天精心用水棒給他潤唇,但不斷的高燒還是差點燒乾他身體內的水分。
「我與恆煜曾經設想估算過,千萬年沒有補天縫隙,規律一旦被打亂,規則必然會察覺,它便會生出新的天道取代舊天道。」謝無聲自然不會以為一個承諾約定,天道就一定會遵守,他們暴力手段逼迫的對方,自然也考慮過對方反水的可能性。
從前布置的種種,此時便發揮了作用。沈厝沉浸在自己的深思中,沒發現他的傷口,只順著他的話接下去:「那新的天道如何形成,又何時能出現?」
與恆煜共同制定計劃的時候,謝無聲自然也不清楚,只是接收了此世的記憶後,他串聯起了一切:「當時對戰的時候,我提過一次徐靈和程傾予身上的本不該存在的力量,當時天道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扭曲嫉妒,我本以為那是他散去的天道之力,如今想想,那確實是他散掉的力量。」
「只是,不是他自願的,是被規則強制剝離的,看來這個世界從重啟之後,一直在選新的繼承人,大概是這個世間人性太過險惡,它兩世都只能發現包容,大義只在女人和孩子這種純潔善良的人身上,所以我們推測世道在上一世節點之前大亂,有一部分原因可能就是因為規則把真正的天道之力,分散到了世間千千萬萬的女性身上。」
「只有她們這種真正的美好善良,互幫互助,才足以撐起三千世界。」謝無聲自嘲一笑:「不會如我一般,只因私情便要滅世。」
血珠連成線,墜落下巴,沈厝一直低著頭,就看到面前的被子上一顆顆暈出一小圓點的紅色,抬頭就是謝無聲波瀾不驚,連手都抬不起來的死模樣:「怎麼突然流血了,」他連忙用手心去接血。
沈厝安慰的話哽在喉嚨里,不知該說些什麼,也沒辦法說些什麼,謝無聲是為了他去做的這些事,他這個既得利益者沒有任何資格去指責他,若是謝無聲是個壞人,那他也絕算不上好人。
「抱歉,我給你創造了這樣一個混亂的世界。」涼軟的唇貼在溫熱的掌心,沈厝指尖頓了頓,沾上一點清涼的藥膏塗在那小小的裂口上:「不全是你的錯,若是我當年真的聽你的話,好好用功,又或是聽話帶上你的法陣安穩待在丹晨殿,不會是如今這幅局面的。」
謝無聲微微仰頭,呼吸在指縫間略癢:「是我的錯,」他認真的看著沈厝的雙眼,隔著兩世向他鄭重道歉:「我不該過分逼迫你,這世間每個人本就是都有各自擅長的領域,我不該逼迫你,在自己已經盡力過後的道路上繼續前行,是我讓你焦慮,害怕,也是不夠成熟的我,害了你。」
害了你,前世千百年謝無聲都不敢承認的事實,如今從他口中說出,一字一句都連帶著呼吸都是顫抖的,他怕極了,每一次在懸崖下身碎的時候,他都會在想沈厝痛不痛,石塊扎進傷口,連帶著靈魂都在哀鳴,以至於每一次縫起自己的軀體,他都會繼續幻痛至下一次跳崖。
此刻謝無聲的骨縫都透著麻癢,身上的肌肉也咯吱咯吱的磨著他身上的針線:「是我的錯,今世被天道蒙了眼,害你十三年孤閉,也沒能第一次就認出來你。」十三年太漫長了,對於一個普通修為被天道蒙蔽了的謝無聲太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