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鶴落座,他拎起桌上的茶壺,茶壺中盛的是清水。
時鶴將水淋在手上,面不改色地清洗傷口。
壺裡的水用盡了。
時鶴將茶壺放下。
半晌沒聽見晴良的動靜,時鶴回頭查看。
晴良站在柜子前,他的手裡拿著的是一沓信件。
時鶴瞳孔一縮,菱唇動了動。
藥匣就在邊上、晴良拿錯了……
晴良神情呆訥地捧著那些信件,一封一封、那樣熟悉。
是前兩年時,他托白隼送去給外門的師兄們的信件。
一次次訴說思念的信件石沉大海、得不到回應時是什麼樣的心情,晴良已經忘了。但他又見到了這些信,在一個不該持有這些信的人手裡,時鶴。
晴良遲緩僵硬地抬頭,他望向時鶴,唇瓣囁嚅,「這些信、這些我寫的信,為何會在你這裡?」
他的反應稱得上平靜,可他微微顫抖的聲線和烏瞳中的痛苦掙扎出賣了他。
時鶴從前或許還能冷臉教訓晴良兩句、說一些諸如「為你好」之類的話。
可如今他早已明白,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藏著他怎樣的私心。
他說不出了。
時鶴凝望著晴良,垂下手,沉默。
◇ 第63章
是夜。
晴良屋裡的燭火晃著慘青的光影。
他兩日不曾見時鶴。
那天,他發現了那些被時鶴藏起來的信件,甚至得不到時鶴的一句解釋。盛怒之下,他也同時鶴說了許多難聽的話。
燭影應在臉上,晴良掌心支撐下頜,垂眸。
他手指輕輕撥弄著桌上帶回來的那沓信件。
其實,也許就算信送到了,也並不會改變什麼。沒有書信,薛景師兄他們的態度騙不了人。
但晴良還是止不住地去責怪時鶴。
這些年的相伴,明明時鶴是與他最親近、待他最好之人,但時鶴對他的好並不全然好,它時不時會刺痛晴良,叫他難過,流淚。
晴良沒有去拆開那些信件,而是將它們都收了起來。
屋裡悶得慌,晴良打開了北面的窗子。
窗子向外敞開,星辰樹的葉聲響起,簌簌如夜曲,涼風也送了進來,吹拂著臉頰,叫人胸中的鬱氣消散不少。
晴良趴在窗子前,望著葉片流光聚成的星海汪洋。
風吹動他的髮絲,像一副靜謐的畫卷。
晴良的目光微微失神,他同大樹低語。
「大樹啊大樹。我的師兄是這世上最難懂之人。」
「他冷漠、素來不假辭色,偶爾還兇巴巴的。」
「他說我是有違陰陽的怪物、他燒了我的衣裙、不讓我跟昔日的師兄來往、對我的難過傷心視若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