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駛入夜色,邊榆臉色陰沉地一門心思往前開,他其實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裡。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車上,邊榆的腦子裡好像什麼都沒想,又好像過了無數的東西,等他回過神時車已經停在了一個無比熟悉的地方——玉蘭園。
玉蘭園雖然也是別墅區,卻不同海沭山莊那樣空曠,別墅之間只隔著一個籬笆,上面爬滿了薔薇。
這裡已經許久沒人住,邊榆的車院子門口停下,他在車裡摸了半天找到那把被擱置許久的鑰匙——這把鑰匙邊榆一直帶在身邊,雖然他也不知道究竟為什麼,後來想想,大概因為自己最後安穩的日子都來自這裡,總要留點紀念。
車停在院子裡,邊榆下車後直接到了門前,整個過程都在下意識迴避著隔壁。
年久失修的大門被發出沉重的吱嘎聲,灰塵撲簌簌地落了一頭。邊榆臉上本來就花里胡哨,如今看起來更精彩了,他自己沒覺得什麼,連燈都沒開,關上門,借著透進來的燈光坐到了沙發上。
印象里淺駝色的沙發如今罩上了白色的布,周圍所有的家具都籠罩在白色里,讓這個原本充滿生活氣息的房子一下子陷入了死寂,像一場祭禮,祭奠著早已逝去的時光,隱約間邊榆聞到一股腐爛的味道。
就著白布邊榆坐在沙發上,仰頭閉上了眼。
額頭上傷口已經結痂,傷口不大就是看起來有些駭人,倒是臉頰有些漲熱,大概是腫了。
他保持這個動作許久沒動,像個行屍走肉。
隱約間邊榆聽見門口傳來輕微的聲音,一步一步走了過來,沙發略微凹陷,那個人坐在了身邊。
那人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坐著,似乎來此的目的就是陪著邊榆不做其他。
邊榆沒有睜眼。
又過了不知多久,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邊榆嘆了口氣,垂首看著電話里的來電提示,猶豫片刻後接了起來。
「外公,抱歉剛剛睡著了。」邊榆拿著電話起身往外走,剛走了兩步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頭看向沙發——那裡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坐過的痕跡,別無其他。
邊榆露出一個嘲諷的表情,再次轉身時不再猶豫。
別墅的門重新被鎖上,邊榆一邊應付著唐元駒,一邊開了車門。
就在他打算上車時,隔壁突然傳來一聲響動,邊榆下意識看過去,透過乾枯的薔薇藤蔓,他看見隔壁院子亮起了燈,緊接著一個人影猝不及防地闖入了視線。
邊榆愣住,聽著耳邊「喂喂,邊榆?」,徒自掛了電話。
對方顯然也看見了他,同樣一愣後緊接著皺起了眉頭。
雨還在下著,卻不如之前那樣大,兩人一個撐著傘乾淨整潔,一個淋著雨盡顯狼狽,然後撐傘的人轉身走了。
邊榆的視線隨著對方而動,他看見那人大步出了門,看見他過了籬笆,看見他拉開院門,看見他站到自己跟前,臉色難看地打量起自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