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榆一抬頭就對上唐林那雙眼睛,熟悉又陌生,那一瞬間邊榆有些出神,甚至有些茫然。
又過了不知多久,或許很久,又或許只有幾分鐘,邊榆突然笑出了聲。
他笑聲很大,渾身顫抖,好像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笑了很久,笑得沒力氣仰在了地上,看著天空上飄蕩的白雲,邊榆的表情忽而收了。
手裡還是那張孕檢單,邊榆突然覺得很沒意思。
唐林是不是真的曾真心實意地歡迎他的到來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唐林最後是後悔的,唐林後悔,邊博義後悔,唐元駒後悔,蘇珉沅……大概也後悔吧。
風吹著小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無數人在說著悄悄話,幾片葉子落到了邊榆的身上,然而邊榆恍若未覺,看著天上飄動的雲朵發著呆。
他躺了很久,一動不動,直到腿腳僵硬,才慢慢調整了呼吸,似乎這是才想起來自己還活著。
邊榆坐了起來,手機咔噠一聲掉到了地上,他側頭看了一眼,動作緩慢,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那是什麼東西,正當他打算將手機撿起來時,一雙鞋停在了旁邊。
黑色的皮鞋,周圍考究地印著暗紋,既不張揚又不古板。
邊榆沒有抬頭,那人蹲了下來,將一束花放在墓碑旁邊。
修長的手指無比熟悉,一束百合放在了桌球菊旁邊。
來人沒有多言,邊榆也沒有問,過了片刻,他低頭收拾著散落一地的東西,一股腦丟在了鐵盒子裡。
不等他站起來,身旁人說:「至少在你出生的時候,她是盼著你、愛著你。」
邊榆手撐著膝蓋的動作一頓,緊接著站了起來,垂眼看著那張照片,唐林還是笑著,笑得真誠,仿佛認可了那句話,也好像在諷刺之後的一切。
邊榆說:「都忙完了?」
蘇珉沅跟著站了起來,在邊榆旁邊:「沒有,我現在出現在哪都不合適,所以出來躲清靜。」
這幾天蘇元莆重新出山執掌大權,各路都在看蘇家的態度,但蘇元莆明顯一副大義滅親的樣子,於新聞發布會上聲淚俱下,一方面因為自己兒子走錯了路而悲痛不已,一方面遵從法律。
蘇家的形象原本下跌不少,卻在蘇元莆表態之後有所回溫,至少不像邊家那樣斷崖式下跌。
蘇珉沅此時確實不適合出現在,多做少做都容易被猜忌,但也同樣不適合出現在邊榆旁邊。
邊榆抹掉了照片角落的一點灰塵,轉身向外走,蘇珉沅則落後半步跟著。
進來一個人出去兩個人,看門老頭這次終於抬起頭打量著出來的年輕人,畢竟這個人剛進來就開始砸東西,沒多會兒又開始大笑不止,多少有點像個神經病。
把神經病送走是好事,老頭見兩人走遠後默默拿出了鎖,鐵門一鎖今天誰都別想進。
停車場裡只有一輛車,邊榆意外地看向蘇珉沅,蘇珉沅聳聳肩:「沒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