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兒的盛夏格外漫長,溫度只增不減的,好像熱得沒完沒了了,從小賣部走回宿舍樓這一小段路,陳顯已經熱得汗流浹背了。
他們這兒幾乎家家戶戶都是這樣,鐵門關閉著,裡頭的木門大開,上了樓,陳顯看到了陽光逼進了他家的鐵門,照得地上那一小塊兒地方明晃晃的。
「小沈?」陳顯知道沈計雪最近狀態不太好,特意跟按摩店請了兩天假,讓他在家好好休息,沈計雪一個盲人,只能靠著電視機的聲音打發打發時間,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
陳顯嗓子一梗,瞬間忘了自己該說什麼好,還是沈計雪聽到聲音回頭來看他,他這才反應過來。
「你爸爸的信到了。」
沈計雪先是一頓,慘白的臉色上逐漸有了血色,他順著沙發往陳顯的方向挪動,陳顯一步上前,拉著坐到了沈計雪身邊。
「你爸爸的信。」陳顯將信塞到沈計雪手裡的時候,他心裡七上八下的,畢竟是作假,沈計雪心細如塵,他真的怕露餡。
沈計雪撫摸著信封的表皮,指尖觸碰到了剛貼上的郵票,現在天氣熱,膠水都沒有干徹底。
「這個……」陳顯嚇得口吃起來,「這個……這個是那個……可能是別的地方不小心弄到了。」
他語無倫次,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幸好沈計雪並沒有起疑,甚至沒有多問,小心撕開了信封后,從裡面拿出了信紙。
「陳顯,你幫我念念。」
陳顯見矇混過關,偷摸著呼出一口,接過沈計雪遞來的信紙,輕咳一聲。
「親愛的兒子,請原諒爸爸的不辭而別,事出突然,沒有機會跟你道別,爸爸在深圳一切安好,你不用擔心,儘管我現在不能陪在你身邊,但我的心卻始終牽掛著……」陳顯邊念,邊用餘光留意著沈計雪的反應。
沈計雪眼神空洞地注視著前方,握著陳顯手腕的手隨之加大了力度,喉結順著他吞咽唾沫的動作上下滑動,脖子繃得緊緊的,像是憋了一口氣不肯呼出來。
「不要因為眼睛的問題灰心,爸爸和你一起努力,會越來越好的我要告訴你,無論爸爸在哪裡,無論爸爸做什麼,爸爸永遠惦記你,愛你的爸爸。」
念完,陳顯覺得嗓子裡又干又澀,他清了清嗓子,「念完了。」
沈計雪不知道什麼時候眼眶紅紅的,他嘴唇嚅動了兩下,「麻煩你了陳顯。」
「又這麼客氣。」陳顯按著沈計雪的腦袋,「你別擔心你爸爸了,他沒事的。」
沈計雪沒有說話,摸索著從陳顯手裡拿回了信紙,又小心翼翼地將信紙塞回了信封里,最後將信封抱在了胸口。
見沈計雪將這封信視如珍寶,陳顯也不知道自己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