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流景看了看这遍地狼藉, 有些惭愧:“……多谢。”
这景象若叫凡人看了, 只怕定然生疑, 难免也要觉得是什么野妖占了庙宇。
他虽与洛泽一道, 却还不如这人间帝王想得周到。
新帝做这些事似乎很熟,去庙后找了笤帚, 将香灰扫到一处,又将香案复位。
南流景看他忙碌半晌,竟插不上手,忍不住问:“陛下常来?”
新帝点了点头。
“交给别人收拾,总不放心。”新帝整理香案上的物事,顿了顿又说,“毕竟是舍弟的庙宇……”
南流景在这话里错愕:“这不是洛泽的庙?”
新帝也诧异:“他们不是一个人?”
南流景张口结舌。
一日之内听见两个人这么说,他既觉荒谬,又隐隐生出些古怪,定下心神看了看这庙宇。
举国之力,自然建得气派堂皇。泥塑金身清雅俊秀,来庙中拜的人不少,每日青烟缭绕,香火鼎盛。
过去……洛泽的庙,香火并没这么旺。
南流景陡然想起这个,他应当不会记错,倘若有足够香火,洛泽也不会特地去取那一道残魄的涓滴功德。
“此事与洛上仙商议过。”
新帝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走过来解释:“我朝百姓,与上仙交集甚少,德源浅薄……对外说是舍弟的庙宇,香火能旺些。”
新帝说:“洛上仙并无异议,他说舍弟是他一魄,与他就算是一个人,没什么区别——”
荒唐至极。
南流景再忍不住,质问脱口而出:“你也这么觉得?”
对着他二人,新帝的态度一向挑不出错,被打断了话,便恭谨闭口不言,垂手站在一旁。
南流景定在原地,愣愣站了半晌,又看了看袖中那道招魂符。
……怎么会是一个人。
燕玉尘是燕玉尘,那一道残魄,在神魂中占不了多少分量……纵然是与洛泽幼时比起来,也全然没有半分相像。
他们是天生的神仙,生下来就在九霄之上,他与洛泽一道长大,后来共掌天机,千年来几乎全在一处,彼此之间无比熟悉。
燕玉尘不是洛泽,南流景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
“既然如此,上仙怎么从没说过?”
新帝恭敬道:“若非舍弟有大国师教养,悉心栽培照料,定然过得很好……岂不要生出误会。”
新帝说:“寻常人听了这种事,难免要以小人之心胡乱臆测。只怕要以为洛上仙贪得无厌、恬不知耻,贪图舍弟的功德香火,污了上仙的清名。”
南流景只觉脸上火辣辣发烫,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