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歲晚身心俱疲。
走近了江歲晚才發現,濯月殿外亮著兩盞溫潤的琉璃燈。
那燈光泛著微微的暖黃色,靜靜地立在佇立在濃墨般的夜色中,像是在等待晚歸的家人。
那光像是一陣風,吹進了江歲晚心裡,頃刻間就把那些疲憊和深藏的懼與恨吹散了。
濯月殿外,原本是沒有這兩盞燈的。
這琉璃燈是在某一個他晚歸的夜忽然出現的,自此以後,那燈光就時時亮著不曾熄滅。
燈光暖黃,像是兩團漂浮著的溫柔雲絮。
那琉璃燈雕著展翅欲飛的白鶴和盛開的蓮,栩栩如生,精緻典雅。
後來江歲晚問了沈棄,才知道那燈是出自沈棄之手。
那時沈棄眉眼彎彎的看著他,眼若繁星,好像天地之大,只能容得下他一樣。
第二天江歲晚就問沈棄,為什麼要在濯月殿外放兩盞燈。
沈棄說,師尊好多時候都會下山救人,很晚才回。
山下的人會在門口點燈,等著晚歸的家人,照亮離人回家的路。
現在,他也在濯月殿外點上長明的琉璃燈,為師尊留一盞燈火,等著師尊回來。
那燈火長明不滅,就好像他一直在等著師尊,無論什麼時候,無論師尊去了哪裡,最後只要師尊回頭,他就在。
沈棄說,他想要萬家長明的燈火中,也有一盞始終是為師尊而留,始終是等著師尊的。
沈棄說,他會陪著師尊,永遠等著師尊,永遠不分開。
江歲晚想著,不知不覺走到了濯月殿門口。
他正打算推門進去,門卻忽然被人推開了。
恰好此時,遮住月亮的雲散開,月光如雪白的梨花花瓣飄落下來。
門後是沈棄那張過於精緻俊美的臉,那雙妖氣的眼裡盛滿了溫柔的笑意,月光跌入他眼底,像是泛著漣漪的湖,折射出溺人的波光。
江歲晚愣住。
他愣住的時候沈棄也愣了一下。
月色下,他的師尊瞳色淺淡,眉眼清透疏離,如春日松枝上的一捧雪,遙遙不可及。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沉默在師徒二人間流淌,而後,那份沉默又被月色攪和成一種曖昧難言的情緒。
是沈棄率先打破了這份沉默,他朝江歲晚笑起來,露出尖尖的虎牙,輕聲喊了一句:「師尊。」
江歲晚幾乎倉皇的回過神,他平復了下過快的心跳,一時不知為何有些不敢直視沈棄那雙清澈溫柔的眼,他「嗯」了一聲,又問:「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
沈棄看著他垂著的眼眸,輕聲開口,「睡不著,聽雲師伯說師尊任務完成了,今天可能會回來,所以我想等師尊回來。」
江歲晚心跳漸漸平復下來,有些無奈的看著沈棄,說:「那萬一師尊今晚不回來呢?你要一直等嗎?」
沈棄沒說話了,看著江歲晚,眼神依舊堅定。
儘管沈棄沒有說話,可態度已經很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