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淵很自然的拿過池景手中的桔子剝開,又放回他的手中,口中道:「陸銘磊的掌控欲非常強,平日裡我吃什麼,學什麼,甚至穿什麼都要按他的喜好來,好在我初中時課業重,他也忙,常常幾個月見不了一面,也還算相安無事,到了高中,他讓我讀貴族學校,我拒絕了,所以他停了我的資金,想讓我乖乖聽話,回去聽憑他的擺布。」
陸淵當然不可能乖乖聽話,他硬是咬牙自己兼職賺錢,沒有屈服。
池景心裡有疑問:「你說你……」
他想到陸淵對其父直呼其名,看來他們的父子關係確實很糟糕,便改口道:「他掌控欲強,那為什麼能容忍你一直在龍澤市一中待到高中畢業?」
一般情況下,不出一個月,陸父就該換一種更冷硬的手段逼他就範吧。
陸淵臉上顯出一抹嘲弄的神色:「我讀高一那年,他的公司出了點事,一干高層愁眉不展,最後是我想出辦法解決的,那時候他應該是發現了我的價值,手段不再那麼強硬,高中三年全由著我。」
陸淵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其中的抗衡與掙扎讓人心驚。池景不明白,父子之間,沒有親情,只有「價值」的衡量,多麼讓人毛骨悚然。
他更不明白,妻子和幼子早逝,為什麼陸父對剩餘的唯一的骨血如此冷酷無情。
這個陸父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再後來的事情,跟外面人傳的差不多。陸淵大一,更準確的說法其實是高三的那個暑假,因為大一開學報到的第一天,陸父出事了。
陸父住進了療養院,自那後,陸氏由陸淵接手。
陸淵說:「高中三年,姚老師對我非常照顧,我覺得她就像是……」
陸淵停了下來,他看著天空,似乎在想合適的詞語,許久才說:「像母親一樣,她在陸銘磊出事後,也多次來看望我,我心裡很敬重她。」
說起姚女士,陸淵的神情變的很溫柔。
這是陸淵第一次在池景面前提起家人,又有外界所說的近乎禁忌的「母親」這樣的字眼,池景有些擔心。
似乎是察覺到池景情緒上的變化,陸淵安慰他說:「別緊張,她都走了那麼多年。」
這個她,陸淵指的顯然是自己的生母。
池景覺得陸淵提起自己離世的母親時神態有異,好像與之並沒有很深的感情,甚至帶著一絲微妙的……怨意?
池景無從判斷自己的感覺是對是錯,他去看陸淵的眼睛,發現跟平時相比並沒有任何不同,甚至在他看過去時,陸淵還往他跟前湊了湊,讓他看的更清楚一些。
池景看見陸淵彎起了眼睛,沖他露出一抹笑,很英俊,像是心情不錯。
他卻知道,這些只不過是偽裝。
池景沒有說話,而是選擇握住陸淵的手,無聲的給予支撐他的力量。
陸淵收緊了五指,靜默片刻,他忽然有些懊惱:「我是不是該把自己說的可憐一點,這樣池醫生會更加憐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