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總是逃避面對現實,誠然雄父與兄長的懷抱足夠溫暖,也足夠讓他忘卻往日痛苦。
可是,那火海里灼烈焚燒殆盡的餘燼,也曾一片一片地落在他身上。
越是痛苦,越是閉眼不看,於是越是被樊籠裹挾著,遍身鮮血。
他終究還是意難平。
路因希亞從身後抱住葉悄的腰,遮住他的眼睛,低聲說:「怎麼回事,眼裡全都是碎了一地的玻璃?悄悄,你是蟲族的王,是母親,你有肆無忌憚決定蟲族生死的權力,別顧忌太多,折磨自己對你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路因希亞的手指在他喉骨間的布條縫裡勾拉,吻輕柔強勢地落在他側臉,鏡子裡的葉悄面無表情,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
一雙毫無感情波動的眼睛,好像很難過。可是他在哭,卻沒有任何表情。
路因希亞的嘴唇吻過他的眼淚,而咸澀的眼淚違背蟲母的意願擅自流下來。
葉悄哭得很冷靜,只是一眨眼,這份冷靜就出現了鏡裂。
眼淚一顆顆砸在路因希亞手臂上,葉悄仍然不為所動。
「殺了他們。」
路因希亞的聲音如同撒旦,卻柔和繾綣,「做蟲族的主宰吧,我親愛的母親。」
一門之隔,維克多緊張慘然,完全聽不見裡面的動靜。
葉悄的第一期分化素顯示的數值說明,葉悄真的是蟲母,豆娘喜愛戲水,裡面也有水聲,而且附近的精神力壓場很強,說明這裡剛才有一隻雄蟲對蟲母釋放了引誘素,誘使蟲母的信息素更濃烈,也就是進入了第二分化期。
維克多焦急難耐,已經來不及思考如何討好葉悄,他快被這股腥甜的味道撩暈了。
沒有雄蟲能抵禦蟲母分化時的信息素,想像一下,胡蜂采蜜時遇上的第一朵花,花蕊香甜,無蟲採過,就算那朵花滿是毒刺,也無法阻攔想要親近蟲母的雄蟲。
諷刺的是,曾經就算葉悄成為王,他也沒有多麼驚嘆,反而憤怒,為拉斐爾不甘心。可是葉悄成為蟲母后,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王可以輪換,但蟲母是絕對的權威,蟲族可以沒有王蟲的統治而退回聯邦制,但蟲族不可以沒有蟲母,就算王與蟲母並立,也以蟲母為尊。
維克多也曾享受蟲族賦予的最高規格禮待,比任何蟲都明白尊卑這道理。
他也甘願為蟲母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