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噙著笑意,看了看姰暖,抱著哭鬧的小傢伙兒離開了臥房。
屋內靜下來,姰暖呆坐了兩秒,一瞬緊繃的神緒漸漸放鬆下來,而後挪了挪身,重新倒頭睡下。
等江四爺送來兒子,折回屋裡,就瞧見床上玉人兒又睡得香甜。
她半個身子都壓在孩子尿濕的那片,竟也不覺得不適。
一定是累得很了。
心口裡似有什麼柔軟流淌,鳳眸溢滿柔和,他走過去,伸手輕輕將人往一側抱了抱。
而後擠上床,摟著懷裡柔軟的身子,闔眼陪她入睡。
兩人相擁著窩在大床一邊,被尿濕的另一邊床鋪大片空著。
——
這一覺,直睡到天色深黑。
姰暖迷迷糊糊醒來時,屋裡沒開燈,靜悄悄的。
她伸了伸懶腰,腹中剛感覺到飢餓,隱約聽見外頭有低低的談話聲。
外室里,姰恪正跟江四爺敘話。
「我現在,幾乎雲寧城裡的權邸公館,全認了個臉熟,可刀頭堂的地兒,我真是第一次去。」
「那天在街上,十多個穿黑衣服的人,凶神惡煞的樣子,他們圍住我的黃包車,嚇到我一身冷汗,我以為自己被綁票…」
姰恪咽了咽口水,現在想起被一幫子凶神惡煞的人圍住的畫面,還有點兒膽顫。
江四爺之前跟刀頭堂那邊,因為炸藥和礦洞的事,私底下算是結了點怨。
姰恪當時就以為,那幫人要挑軟柿子捏。
趁江四爺不在雲寧,就要拿他這個大舅子解氣。
「還好是場誤會。」
他喘了口氣,「當頭的人說,韓五爺請我去看病,我沒法拒絕,只能跟著去。」
「我不老實,萬一人家要剁了我腿呢?」
姰恪說得還挺激動,項沖都不禁被他這句話逗笑。
姰恪,「去了韓五爺的宅子,見到個戴眼鏡穿西服的講究青年,還有一個斯文儒雅的灰袍男人,說那個戴眼鏡的是韓五爺,但不是他要見我,而是那個穿灰長褂的男人。」
「說話倒是還很禮貌,瞧著是個彬彬有禮的。」
「他說不看病,只請我幫他帶句話,說要跟江五爺談談,這事暫時不想讓江公館的人知道,只好藉口請我看病。」
「還說他無意冒犯,我穿梭在整個雲寧城的權貴府邸間,該知道怎麼講話,怎麼做事。」
「他叫我告訴江川,他在經綸書社等著,要是第二天江川沒去,他就請韓五爺出面,親自去見見江大帥了。」
姰恪說得口乾舌燥,端起茶盞來灌了一大口。
「我心說這是江川惹到了人,跟我沒關係,只是要我帶句話,我一口答應了,生怕他們還生事,不肯放我走。」
「那兩個人倒是好說話,還給我備了份賠禮,兩根金條,這禮數重的我都不敢拿。」
「再後來,韓五爺還要留我吃頓便飯,說話帶給江川,就當謝謝我。」
他說著看向江四爺,「我尋思他也是知道,這麼請我過去,有些做得不周到,怕驚嚇了我,惹出不必要的事,要緊還是看你的面子,所以才又是送禮又是請吃飯的,殷勤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