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容晚玉最見不得容思行撒潑打滾,此時卻饒有趣味,托腮瞧著,直把容思行看得發毛,自己停下了叫嚷。
末了,又覺得自己丟了面子,硬是憋出一句,「你這個兇手!我要告訴爹爹,讓官兵把你抓起來!」
「腦子被水泡發了吧你。」容晚玉一個腦瓜崩彈在他腦門上,「拼了命,就救了你這麼個白眼狼。」
容思行捂住額頭,語氣依舊不善,「秦嬤嬤撞得我,她又是你奶娘,不是你是誰?」
這句話戳中了容晚玉的心窩。
縱使秦嬤嬤受蕭姨娘指使,確實也是自己身邊人,要不是自己當初聽信讒言,與弟弟離心,也不會讓他小小年紀就沒了性命。
看著錦被下,弟弟長短不一雙腿,容晚玉攥緊了拳頭。
「對不起,是姐姐錯了。害你的人,我絕對不會放過。」
言罷起身離開。
容思行僵直著背,半晌才轉身,只看見了容晚玉單薄的背影。
想起剛剛水下親眼看見容晚玉為救自己撕咬水草的模樣,最後得出結論,「你腦子才被水泡發了!」
容晚玉出門往正堂去,轉角卻看見了廊檐下的遲不歸,一時間頓足不前。
遲不歸為救他們濕了衣衫,此時換上府里備的,有些偏大不太合身。
白底藍邊的寬大衣袍更襯得他瘦削,灰絨衣領遮了半邊面,露出一雙清冷的眼眸,眼角微垂,凝人時格外深邃,面色略蒼白,血氣不足,一看就是久病之人。
此時的遲不歸二十而冠,才中了舉,入容府作門客,容束很看重他的才華,想著聘其為師,教導頑劣的容思行。
除了容晚玉,無人知曉,此子數年後竟成了當朝首輔,一人之下,更是容府覆滅的背後推手。
「小女多謝先生救命之恩。」容晚玉款款行禮,身姿婉約,大家風範,絲毫不見剛剛在內室的霸氣張揚。
遲不歸收回遠眺目光,雙手疊覆回禮,「舉手之勞,容小姐不必言重。」
因個子高挑,一眼便看見容晚玉被凍得發紅的玉頸,手指微動,最終只是一句淡漠關切,「天寒地凍,容小姐該珍重自身才是。」
容晚玉抬眸望人,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不礙事。倒是先生,本就有體寒之症,今日又為我姐弟泅水,該請個郎中問藥才是。」
遠遠瞧見正堂,也不是敘事的時候,容晚玉不再多言,行禮往前去。
半晌,遲不歸才回首,看著那道單薄卻筆直的背影微微闔目。
「本有體寒之症......」
一句細語隨風,書童聽得不真切,下一秒遲不歸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原本如白玉般的面龐染上一抹異樣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