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晚玉腰背筆直地跪在地上,雙手交疊舉過頭頂,「並非醫道之物。臣女要狀告田首輔,身負南巡之職,與各地官員權貴狼狽為奸,貪污受賄,私改百姓田畝,亂清田良政,其心可誅,其罪滔天!」
此言一出,御書房一瞬間變得安靜,宮人們盯著腳尖,連大氣都不敢出。
剛剛幫容晚玉遞了證據的大太監更是心驚肉跳,後悔連連,早知道這看著文文弱弱的姑娘如此大膽,就讓小太監幫著湊手了。
皇帝捏住證據的手一頓,沒有去翻閱那些罪證,而是垂眸盯著容晚玉的頭頂。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容晚玉絲毫沒有改口的意思,繼續道,「無論是刮骨香一事,還是替太后診脈,臣女身為澧朝子民,皆為本分,不敢居功。遲副使無辜,澧朝百姓更是無辜,臣女只求陛下懲處奸佞,莫寒忠臣之心。」
「大膽!」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先開了口,橫眉冷對,指著容晚玉道,「小小年歲,又是女子,指摘重臣,實在不敬!」
有了大太監的插嘴,皇帝那一瞬的凌冽之氣消散了大半,瞥了一眼大太監,「多嘴。」
大太監收回手,低頭告罪,「是奴才僭越了,奴才只是覺得,這容家小姐,實在有些不懂事,陛下恕罪。」
皇帝沒多言大太監的過失,似乎真聽進去了他的話,也認為容晚玉還未及笄,又是名女子,有些冒失也不算大錯。
「朕想起來了,遲不歸是你的未婚夫婿,你們的婚約還是朕親賜的。」
皇帝將那疊罪證隨意地扔在桌上,全然不去品評田首輔的功過,而是將公事說成了私事。
「都說隔行如隔山,看來這做媒也需要些經驗才行。既如此,朕再賜聖旨,將你和他的婚約,解除了吧。」
第240章 帝王之術
證據,在法之前,才可稱之為證據。
在皇權之前,錯與對,只是一張任由掌權者隨意勾畫的白紙。
容晚玉聽見皇帝說要下旨解除自己和遲不歸的婚約,對那遲不歸拼死換來的證據視若無睹時,心便如大雨澆淋,冷得透徹。
大太監見容晚玉絲毫沒有謝恩之舉,重咳一聲,「容家小姐,還不快快謝恩?」
被那尖細的嗓音提醒,容晚玉雙手交疊在面,遮蓋住眼中的不甘和憤慨,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不能亂了陣腳。
便是無法讓田首輔伏法,退一萬步,也該換來一個驗明正身的機會。
再抬首,容晚玉的眼裡蓄滿了淚水,加之她忙碌數月後消瘦的身形,看著更顯憐弱。
「陛下寬宥,臣女感激不盡。雖婚約未成,但臣女畢竟同遲副使有一段姻緣,不論朝政,遲副使寒窗十年,英年早逝,獨留寡母,其孝可憫。」
「臣女懇請陛下,准許臣女扶棺還鄉,替他全盡最後的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