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康氏卻面容枯槁,無動於衷。
「老夫人說,是有關大少爺的事。還請大夫人速速前去。」
一句話,猶如錘擊頑石。
讓康氏跪在佛像前的背影一顫,半晌才在嬤嬤的攙扶下起身,緩慢卻未停歇地趕去了老夫人的院中。
明明路不長,進入院落後,康氏的背後卻出了一層汗,讓本就面色不佳的她,看上去更添幾分虛弱。
上官氏先她一步,已經知道了是何事。
見康氏低頭挪著步子,上官氏上前一把挽住她,爽朗地笑道,「恭喜大嫂,舟兒終於也要成婚了,還是國公府的郡主,這可是一樁極好的婚事!」
康氏的身子晃了晃,抬頭滿臉錯愕,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兒子。
「可是高興壞了,怎麼話都不會說了?」上官氏也察覺到了大嫂這段時日的異常,有心想要拉她脫離那虛無縹緲的狀態,故意和她湊趣。
她晃了晃康氏的胳膊,想讓她開口說話,才驚覺,康氏不知幾時,竟瘦成了這樣。
胳膊細得如同枯樹枝一般,厚厚的冬衣包裹,竟也不足一握。
康氏沒有注意到妯娌擔心自己的眼神,而是上前一步,沙啞著嗓子追問了一遍。
「母親,這可是真的?」
老夫人看向康氏的眼神,透著一股冷淡,但還是點了頭。
「千真萬確。你是舟兒的母親,此事自然也要你點頭,若你同意,明日便跟我一起,去國公府替舟兒提親。」
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康氏竟然流下了兩行濁淚。
察覺到眾人看向自己驚詫的目光,康氏伸手胡亂地抹去淚水,忙著點頭。
「同意,兒媳自然是同意的,國公府家的郡主,是門極好的婚事。」
上回在祠堂,鍾衍舟對康氏的試探,讓她幾乎心力交瘁。
她既對自己這事與願違的半生怨懟難言,又怕兒子的身份被人知曉。
對鍾衍舟的試探猜忌,康氏自然半個字都不敢承認。
從祠堂離開後,康氏不敢再見兒子,也不敢見侯府里的其他人。
她害怕終有一日,會看見別人鄙夷自己的眼神,害怕老夫人知曉此事後,會將他們母子掃地出門。
康氏在永寧侯府做了二十年的兒媳,和婆婆妯娌相處的時日最長。
對老夫人的為人,她再清楚不過,最是愛憎分明,最看重的,便是侯府的親人血脈。
所以,她拒絕了鍾無歧要將鍾衍舟立為世子的好意。
如果始終會東窗事發,至少鍾衍舟不會成為永寧侯府血脈傳承的偷盜者。
念在多年的養育之情,也許老夫人會放過鍾衍舟一條生路。
這段日子,康氏戰戰兢兢,仿佛在等死一般。
適才下人傳喚,她以為終於到了認罪的那一刻,沒想到卻是兒子要和郡主成婚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