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發現的?」
「是上黨縣一村民領取田地的時候,舉報說娘娘廟裡有個自稱王妃的女人差點掐死八歲小孩兒。」
長公主斬殺謝邑大當日,就把世世代代覃嶺王們累計兼併的一百三十萬畝田土,全都分給雍州百姓了!
雍州十幾個縣,只要是登記在冊的戶籍,家裡沒田的,都可以去州府衙排隊辦手續領取田地。
雍州府衙現在由白帝城接管,負責派發田地的,自然都是長公主的人。
「上黨縣。」慕聽雪找來了雍州的地圖,很快就發現,這個雍州北邊的小縣城,有一條小河,是跟雲都的運河聯通的。
娘娘廟裡頭,一個穿綢披緞的女人,髮絲凌亂不已,酷暑的天,身上一股子酸臭餿味兒。她狼狽地拿起送子觀音娘娘的貢品,若不是餓極了,她堂堂王妃,怎麼會吃這種麩皮做的下等賤民食物。
「說是去找船,一天一夜都沒回來。景陽那廢物定是自己逃命去了!」
夫君死了。
連夫君的心腹手下,都不把自己這個王妃放在眼裡了。
娘娘廟外,一陣清脆的童謠聲傳來——
「神女之時,天朝薯。」
「土神為社,穀神為稷。」
一遍一遍地反覆唱著,夾雜著稚童的歡笑聲。
離環兒胸中怒火幾欲衝破喉嚨,兩腿抖得像彈琵琶,她聲嘶力竭地衝著娘娘廟門口尖叫:「不許唱!她是賤女人,是索命的惡鬼!」
不就是弄幾株破爛莊稼麼,值得這樣謳歌聖德?
什麼土神為社,那是你的田土麼?慷他人之慨,謝邑死了,那就是本王妃的田,憑什麼分給不相干的下等人!
離環兒倏然起身,神色怨毒,衝過去就掐住了為首一個男孩兒的脖子:「真真豈有此理!」
那個八歲的男孩兒被掐得翻了白眼。
其他孩子嚇得哭喊起來。
「你幹什麼?放手!」
一道低沉憤怒的聲音,自娘娘廟旁邊的胡同里傳出。高大的黑影瞬息而來,一隻鷹爪般的大手,擒住了女人行兇的手腕。
離環兒吃痛,本能地鬆了手。
八歲男孩兒得救,一邊哭著喊娘救命,一邊逃也似地跑了。
誰知道,離環兒抬起手,「啪」得就抽了高大男人一巴掌,厲聲斥責;「放肆!你竟敢對本王妃動手動腳?反了你了!」
景陽巋然不動,一雙眸子低垂。
聽聞主子死亡,他五內崩裂。
王府所有人都在逃命,他看在主子的面子上,救了這個女人一命,帶著她一路往雲都的方向逃亡。
結果呢,這女人把他當牲畜打罵,還要殺死無辜孩童!
「船呢?」
離環兒依然是一副頤指氣使的態度,「上船之後,給本王妃找一套乾淨衣服,再準備一桌酒菜。」
景陽後悔救她,但他沒有在離環兒面前表露心情,只是微微點了下頭:「嗯。」
「你去哪兒?」
離環兒看不起景陽,但此時,又不得不依附景陽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