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陣仗,有點兒類似於廷議了。
晏太后心情好了些,便看向罪魁禍首崔士寧,正色責問道:「崔令公,你當真與朝中大臣,沆瀣一氣,壓制苦主的奏本?」
她沒看到孫縣令之子告狀的奏本。
說明,在尚書省、中書省,那奏本就被淹了或燒了。
不管是垂簾聽政的太后,還是攝政王、小皇帝,都是很忌諱這種事的。這等於是臣子擅作主張,蒙蔽了君主的視聽。
崔士寧苦澀道:「回太后娘娘,是臣沒有好好約束族內宗親。遷祖墳的時候,沿途地方官主動送來了車馬和勞役,盛情難卻。孫縣令累死,這誰能想到?事後崔家人帶著許多名貴禮品以及一萬兩銀子登門,奈何孫縣令之子拒不接受,哎,臣又派人送去了十倍補償,誠懇賠禮致歉,想要講和,但孫縣令之子不依不饒,一定要把事情鬧大,不止在房西縣地方鬧得沸沸揚揚,甚至還鬧到了雲都來……」
慕聽雪暗自思忖。
一萬兩銀子,再外加名貴禮品?這賠償金,非常高了。
縣令一年的俸祿才多點兒,糧食都折成銀子,也才一百多兩。
孫家就算是房西縣的富戶鄉紳,有些田,家產也遠遠不及一萬兩這個數。而且事後,崔士寧還把賠償提升了十倍,就是十萬兩銀子,正常人早就欣喜地接受了,庭外和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沒人會跟天降的巨額財富過不去。
但孫縣令之子偏不,他一定要鬧得全天下都知道,此等行徑,倒像是背後有人撐腰……
一介縣令之子,安敢跟崔氏叫板?
縣城的鄉紳階層,對下壓榨底層村民兼併土地,對上阿諛諂媚討好權貴,慣此做派。
最大的可能性,是離家給孫縣令之子撐腰,並且給了更多的好處,讓其衝鋒陷陣,成為離黨對付晏黨的一把刀。
她都能想明白的事,不信母后想不到。
但這事兒難辦,就難辦在人命關天。如果母后一味袒護崔士寧,會落天下讀書人以柄,再加上那群世家權貴,早就不滿母后攝政,想要讓小皇帝親政,定會藉此攻擊母后牝雞司晨、草菅人命。
離泛上前一步,滿臉假笑,陰陽怪氣道:「崔令公,你何至於此啊?既然鬧出了人命,你就應該主動把負責遷祖墳的崔氏宗親,送到刑部來自首,相信太后娘娘會看在你多年為朝廷效力的份兒上,從寬處理。你為什麼這般不曉事,欺上瞞下結黨營私,依仗強勢欺負縣令之子,燒了上告的摺子斷絕言路。可嘆太后娘娘如此信任你,昔日力排眾議,委以中書令之職、入內閣拜相,你不知感恩,反倒蒙蔽她,是何道理?」
姜到底是老的辣。
崔士寧氣得渾身發抖,眼睛都紅了:「你……」
他爹都沒斗過離泛,昔日在離黨和先帝的運作之下,他爹和晏泱的爹,相繼慘死。
如今他來了雲都,想給父親報仇,對付離黨,結果一個不慎,還是被設計陷害,人家肆無忌憚地嘲諷他磋磨他。
他早該想到的,孫縣令父子,根本就是離黨準備好的圈套!
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