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鎮王卻從其眼中看到了不安。
「看來,你也知道了。」
鎮王視線回到了窗外,淡淡出聲道:「止雲閣這一仗,是本座失策,你們若要離開,便離開吧。」
「樓主,您這是說的什麼話?!」
古修道本還猶豫,可聽到鎮王這番話,竟是激動地直接扯下面具,一臉悲憤地說道:「屬下今生,生是夢真樓的人,死是夢真樓的鬼!從未想過逃跑!您這般看屬下,簡直是對屬下的侮辱!
樓主,您真的變了!當初的您不是這樣的,屬下明白您痛失愛子,又重傷身殘,此等痛擊非是一時半刻所能恢復,但還請您看看您苦心闖下的夢真樓!您若再這麼消沉下去,夢真樓,就真的毀了!」
古修道說著說著,聲淚俱下。
他還記得!
這十年夢真樓到底是怎麼從夾縫中求生,到今天占地稱王的,他什麼都記得。
為了今天,死了多少兄弟,他記得每一個的面孔!
可現在夢真樓人心浮動,眼看著就要分崩離析了,可樓主竟毫不在意,連初心都忘記了,他如何能不心痛?!
鎮王神色動容,看著已年過而立之年的漢子在他面前失聲痛哭,嘴唇動了動,竟感覺喉嚨一片艱澀,說不出一句話。
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手掌兵符大權在握,身邊同樣跟著一群志同道合,肯為他拋頭顱灑熱血的男兒。
虎父無犬子,澈兒在他昏迷重傷,王府式微的艱難困境下,硬生生劈開一條路,闖出一片天地。
他感同身受,口口聲聲說著要幫沈澈守住夢真樓,可現在……他卻沉湎於過去,明明清楚沈明能力不足以擔此大任,卻還縱容他。
如此,如何對得起兒子的傾注心血?如何對得起願意跟隨兒子的死忠?
見鎮王久久不曾回話,古修道索性一咬牙,砰地一聲雙膝著地,鏗聲道:「樓主!忠言逆耳,屬下知道今日前來,斷沒有好果子吃,可屬下還是要說,那沈明……包藏禍心!分明是要將整個夢真樓往絕路上拉,這次被止雲閣反擊,全軍覆滅,就是最好的證明!
眼下墨宮才是我們的頭頂大敵,本該與止雲閣合則兩利,沈明卻被利慾薰心,非要在您面前證明能力,自私地拿止雲閣開刀,渾然不顧大局!甚至還對我等所有人都下了封口令,違令者斬!若非他今日沒能回來,屬下根本見不到您。
今日,就算是您要殺我,屬下也要說,沈明死得好!死得痛快!」
「放肆!」
鎮王冷目如電,看著跪伏在地的古修道,語氣含怒,可訓斥之後,後面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冷汗從古修道順著額頭滴滴落下,沒有人不怕死,他也一樣,只是有些話必須要有人說,打不了這條命再還給樓主便是。
空氣凝滯良久,寂靜的屋內忽然響起一聲嘆息。
「起來吧。」
古修道微微愕然地抬起頭,看著面前老人面具後一雙眼睛泛出疲色,心中頓時一陣泛酸。
當年意氣風發的樓主,已經老了嗎?
「其實這夢真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