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天幕說得如此小心翼翼,那後世對他的評說原本得是什麼樣的?
秦始皇頓時有些不敢想了。
嬴政昂首伸眉,望向正跪如一尊石像的李斯,回憶起那時尚還年輕壯志的自己來。
天幕所說的焚書坑儒,都是當年由這位自己心腹的社稷之臣一手操辦,他至今仍記得丞相那一句「今諸生不師今而從古,以非當世,惑亂黔首」,是何等妙絕。
那時的自己意氣風發,時值創世之初,敢于堅持一條少數派的路。
那些迂腐不堪的儒生又怎會懂得,朕開創的大一統之秦,所需要的是一派新興之火,而不是再走三皇五帝的老路。
「朕之大業,乃萬世之功,一味「從古」,如何能有強兵怒弩,踏平六國之地。」
為何後世會對自己惡評如潮,以至於天幕言辭如此小心?嬴政非常不解,他的功績難道還不足堵上所有人的嘴嗎?
就因為生了這麼個沒用的兒子嗎?真希望天音能給他一個答案。
他再次瞪眼向昏厥過去的小兒子,眼光里冒出火花來。
嬴政聲如洪鐘,無人敢反駁,即便是在焚書坑儒當時,敢於和法家李斯大辯八百個來回試圖勸說陛下復行分封的淳于越也只是哆嗦一下,然後繼續當朝堂眾多鵪鶉中的一隻。
博士叔孫通和淳于越挨著站在一起,他斜睨了眼淳于博士,掩著袖子撞了撞後者的胳膊肘,生怕這老傢伙又捏著那腔忠孝節義的儒家理論去和始皇帝陛下嗆聲。
要是放在平常議政論道,始皇陛下向來從諫如流,也願意聽他們舌燦蓮花。
特別是最近幾年,陛下漸漸願意參考博士們的進諫,還搞起了儒學禮制的建設,無論是泰山大典還是壽慶宴席,七十博士官位的設置也可見這份榮寵是獨一份的。
但是那畢竟都是時至今日,大秦統治走上正軌,才有的結果。
這天幕驟然提起焚書坑儒的往事,雖然是給這群大儒博士一個閃亮的耳光,但是他們也只能受著。
拜託,陛下前面都受了這樣的刺激,左一個「二世而亡」,右一個「鹹魚醃屍」,誰還敢想不開去提意見!
叔孫通見淳于越沒有作什麼妖,才放心地繼續眼觀鼻鼻觀心——當那第四隻鵪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