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仰頭望著城牆上的衛兵,心裡仍在犯嘀咕——這一路,無論是插科打諢,還是試圖用銀錢賄賂,這幾位爺是一個屁也不放,對召他入咸陽的原因緘口不言。
他心裡其實也有個猜測,但是卻不敢說出半個字。
那日的天幕里,曾飄過始皇帝的名號,當時他沒在意,現在細細思索,越發覺得自己被抓過去,一定和天幕有關。
難道是走漏了風聲,天幕一事有所泄露?
可曹參與夏侯嬰二人,應當是值得信任的,定不會向官府檢舉自己。
況且此等光怪陸離之事,就算是報給上面,也只會是當成癔症,亂棍打出吧!怎麼會有這樣接送入咸陽的待遇。
劉邦心裡端的是忐忑不安,面上卻不敢露怯,仍舊是在沛縣的那副混不吝的作態。
直到十日,終於入了咸陽宮。
他也從周圍宮人的口中聽來了今日最大的新聞:佞臣趙李伏誅,始皇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
這是秦朝的頭一遭,就連始皇陛下的泰山大典,也沒有大赦天下。
那天幕所言的亂世豈不是要沒?他的漢高祖又怎麼做?莫非此次進咸陽……始皇帝也知曉天幕的內容?!
這個驚駭的猜測宛如驚雷一般,在他腦海中驟然浮現。
「狗屁神仙,神跡還一次給倆人吶!」他暗啐道,卻已經來不及多想,被架到了殿前。
秦始皇鷹隼般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殿中的這個男人。
此人天庭飽滿,下頷寬闊,生地一副好皮囊,且面見自己卻並無膽怯之色。
可造之材也。
「你便是劉季?」秦始皇拿著治粟內史遞上的竹簡,上面寫著的是治粟內史在沛縣對劉邦的調查。
和戶籍上整理的隻言片語不同,這裡所記載的豐富了許多。
[劉姓,字季,年四十有六,家妻呂氏。從職亭長,無其他建樹,在鄉里鄰居中風評尚可。素日愛好喝酒,吹牛。]
秦始皇:「……」怎麼看這字裡行間,倒像是個百無聊賴的潑皮。
劉邦眼觀鼻鼻觀心行了躬禮,點頭稱是:「小人便是。」
秦始皇不知劉邦已看過天幕,只當他不知,又想考一考他,沉吟片刻後,驟然發問道:「劉季,若是郡縣下的官員,治理不得當,朕鞭長莫及,你以為應當有何應對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