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年前,盛夏,曼德勒郊區一座小院子裡。
大肚子的劉艷芸帶著大兒子趙啟站在自家後院,後院今年剛開闢出來的一小塊小麥田,她讓大兒子給肚子裡的弟弟或者妹妹起個名字。
小小的趙啟轉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抬頭問媽媽這是什麼花,真好看。
劉艷芸笑著說:「這不是花,這是小麥,等麥子熟了媽媽給你們爺仨烙餅吃。」
小趙啟一蹦三尺高,「那就叫『麥麥』吧!」,說完把頭貼在母親的肚子上,隔著衣服小小聲說:「小麥麥,你要乖乖的哦~」
劉艷芸忍不住樂,「好,那就叫麥麥,去看看你爸跟小東回來沒?回來咱們就開飯」。
趙啟蹬著小短腿往前院跑,隨後傳來小孩子牙齒漏風的叫喊聲:「媽媽,爸爸和小東肥來啦~~」
劉艷芸邊往回走邊笑著應:「聽到了,十分鐘之後就開飯~」
後來,「麥麥」變成了了「阿束」,「小啟」「小東」也改成了「阿啟」和「東子」。
29年後,初秋,萬米高空私人飛機休息室內。
趙束終究敵不過這幾天的心力消耗,在舒緩的鋼琴曲與青草味的香氛中沉沉睡去。
沈敬年掏出自己的手機,點進簡訊收件箱,翻出兩天前陌生號碼發來的一條信息:
後半夜三點來我房裡,別告訴阿束。——趙啟
沈敬年重新看了一遍這條信息,又在心裡讀了一遍這串號碼,打開微信搜索聯繫人。
兩分鐘後對方通過好友申請,沈敬年拍了一張趙束的睡顏發給對方,並附文字:啟哥,麥麥吃完飯睡著了,我們兩小時後直接降落在北京中心醫院。
對方秒回:好。
趙束大概是真的累了,降落時不可避免的顛簸和嗡鳴都沒吵醒他,沈敬年心裡再多不舍也無法,只好左戳一下右戳一下,把趙束鬧醒。
「麥麥,咱們到北京了,醒醒」
趙束茫然睜開眼睛,他其實不想睜眼,反正也看不到。並且由於看不到,他總忘記眨眼,眼睛很容易乾澀。可總是本能就把眼睛睜開,意識到之後就閉一會兒,過幾分鐘又睜開,像個定時的機械鬧錶。
沈敬年的父親認識這家醫院的院長,表弟周博觀又是這家醫院的外科大夫,所以一路開綠燈。趙束躺在高幹病房特護套間的病床上等結果時,第一百零二次默念:還是得搞錢!
各項結果嘩啦啦從機器里往外冒,綜合來看病情和雲南當地醫院診斷的幾乎一樣,由外力撞擊導致的顱內淤血壓迫視神經,造成暫時性失明。治療方案有兩種:1.開顱 2.微創
老大夫還特意強調了一下:微創醫保報的少啊。
趙束毫不猶豫選了微創,開玩笑,誰想給腦袋開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