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它們飛來飛去盡情歌唱;
啊,它們自由自在多麽歡暢。
靜靜的江水向東流,
唯有那歌聲輕輕迴蕩。
海鷗……海鷗……
你那婉轉動人的歌聲,
擾亂了我那平靜的心房。
看晚霞映紅伊洛瓦底江,
這是多麽美好的時光。
趙束弓腰坐在矮沙發上,平靜地唱完整首歌,並不存在的視線一直落在面前的液晶顯示器上。
沈敬年知道他看不到,也知道他看得到。
KTV的包間密閉性一流,一曲終了壓抑的空氣卻散不出去,反覆遊走迴蕩撞擊二人的心口。沈敬年有些受不了這個氣氛,突兀的開玩笑:「這歌兒歲數比我都大了吧?叫什麼名兒啊,挺好聽的。」
深長地吐出一口氣後,趙束緩緩說:「緬甸民謠《海鷗》。」
趙束的聲音在最頂級環繞音響的映襯下,仿佛來自天涯盡頭的山巔,裹挾著狂風呼嘯而來,又毫無痕跡地散開。所過之處捲起的萬般情感看不見實體,卻複雜深厚到讓人不敢細想。
那一刻,沈敬年感覺很挫敗,他不知道應該走哪條路,甚至連路在哪兒都摸不透,他不怕困難也不怕吃苦,甚至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他都認,但他怕橫亘在他們倆中間的並不只是感情。
距離下次手術還有大半個月,沈敬年覺得自己得抓住這段日子。無論下次手術結果如何,趙束和他的關係勢必會發生改變。
如果手術成功趙束復明,他必然要從全權監護人的位置往後退。如果趙束依然眼盲,一旦趙啟開口朝他要人,他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更何況趙啟身邊還有個賊心不死的楊慶峰!
沈敬年能保證自己不逾矩,但一看那姓楊的就不是什麼好品種的鳥兒!
這段日子對他來說頗像期末考試前頂著壓力的狂歡,不僅擔心考試題太難,還得擔心自己押偏了試題方向,卻握著未踏進考場之前獨有的安全感。
但趙束這個人比菸酒更甚,仿佛某種在醫院歸麻醉師管,在外面歸緝毒大隊管的成癮藥物一般吸引他。
沈敬年之前一直覺得愛情是像奶油小蛋糕一般甜膩的,真碰上了才知道這東西是滿杯冰的橙C美式,又酸又甜又帶點苦,喝得太快還冰腦仁。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唱完歌趙束問還去哪,沈敬年「嘿」地一樂,「你個小瞎子心還挺野,不著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