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敬年對趙束有興趣,徐寬自然要表現出自己跟趙束關係好才能利益最大化,於是他簡單在腦子裡過了幾遍,邊給沈敬年倒酒邊答:
「我當初想買一批翡翠,托人聯繫上了趙老弟,這年輕人還挺有意思的,不僅從緬甸親自來給我送貨,還邀請我去緬甸玩兒。說是可以直接住他家,還要帶我逛夜市,吃當地特色的小吃,要是有深度合作意願的話,還能帶我去他家礦山上考察。反正這這那那的吧,對我挺熱情.....」
徐寬還在滔滔不絕講趙束送過來的幾塊料子,但是後面的話沈敬年一句都聽不進去。
連同包間內眾人的談笑,炫目的燈光,他全都聽不見也看不到。住家裡,逛夜市,吃小吃,看礦山.....這都是在曼德勒當地趙束帶他做過的事!!!
他記憶中那些甜蜜的瞬間,不過是「東來」的招待流程,而趙束不過是「東來」放到國內的鉤子,無論是他還是徐寬全都是餌。
除了這個,他無法解釋這一切。
他腦海浮現出跟趙束肩並肩在烏本橋看的那場日落,漫天的煙霞緩緩下沉,趙束在霞光下美好得驚人,他當時隱秘而天真的想,這張臉他就算看到一百歲都不會膩。
而此時,他無法抑制的再次回想起那場橘色的日落,在萬箭穿心中竟然還會為那天的趙束而心動。
那個讓他幫忙用英語噴遊戲國際服的人,受傷後抱住他哭著說自己看不見了的人,牽著高爾夫球桿亦步亦趨跟著他的人,翹著嘴角給他做的菜打100分的人,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沈敬年手臂輕顫,嘴唇哆嗦著幹了一整杯白酒。直到走出酒店滑落喉嚨的那口辛辣都沒暖到胃裡。
北風呼嘯,大雪迎著豐年漫天飄灑,如同片片嘲笑拍在沈敬年的臉上。
沈敬年始終認為對於他來說,趙束是特別的。而對趙束來說,他也是特別的。
就算明知道在礦區那種環境下,趙束不可能如他心目中那般單純。但他自始至終都堅信趙束是被裹挾的,是不得已而為之。
商業上的手段,利益上的紛爭,甚至是人性上的涼薄,沈敬年都能給趙束找出合理的解釋。
唯獨感情不行,唯獨他們倆之間的感情不行。
在這段感情里,在他心中趙束好似小動物般純粹,而沈敬年也敢拍著良心說自己惟願趙束吃飽穿暖、健康快樂。
他想不通這怎麼能是假的,他放在心尖尖上的愛情怎麼能是一場程序化的陰謀,怎麼能是被人提前用加減乘除計算好的?!
沈敬年感受到一種巨大的侮辱,雖然不合時宜,但那種仿佛自己的母親被小混混侵犯一般的憤怒迅速掩蓋掉所有情緒與理智。
他站在家門口緩了幾分鐘才對準鎖眼,一狠心擰開門。室內一片暖黃,趙束掀開小毯子坐起來揉眼睛嘟囔:「你才回來啊,今天好晚。」
沈敬年在玄關站定直視束頭頂凌亂的呆毛,一顆怦怦跳動的心臟好似被一雙機械鐵手穿過胸膛,直接揪出來連血帶肉放進油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