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看門的妗子瞧著這情景不禁咋舌,她扶著門,搖了搖頭,「這都第幾回了?也不怕真把人打死。」
說著她拎出兩把傘,趿著鞋,將稍有些肥胖的身軀擠出門去,一把傘扔給晏溫,她撐著另一把往那樓道口走去。
疾雨像是落進了耳朵里,噼里啪啦吵鬧不停,晏溫一手撐著傘,一手扶著自行車,他跺了跺腳激起一片水花,混在雨聲中變得更為嘈雜。
他看著那妗子將小孩兒扶了起來,蹲下身,掏出一塊手帕將那小孩臉上的水擦乾淨,接著將手帕翻了個面兒,又把小孩兒身上的水給擦淨。
小孩兒身上應該是有傷,雨簾遮擋視線,但晏溫看著那手帕似乎紅了一塊,那小孩兒也像是不知疼一般,任人擦拭,一聲不吭。
晏溫目不轉睛的看著,這傘似乎有些漏,有雨滴落在他頭上,晏溫眨了眨眼一個激靈,他將自行車靠在自個兒身上,抬手摸了摸頭頂。
濕乎乎的,這傘果然漏了。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那妗子已然帶著小孩兒走了過來,晏溫落下手來,擱在車把上,他看著一張帶著淚痕的小臉穿過雨幕緩緩靠近,心下沒來由的一陣緊張,他不禁抿了抿嘴,扯出一些還算友好的笑。
小孩兒身上很髒,短袖遮不住一身青紫,還有幾道血痕,晏溫沒忍住皺了下眉頭,配上那友好的笑,倒是怪異的很。
「我叫晏溫,」他學著大人的樣子伸出一隻手,挑了挑眉鬆開眉頭,「你叫什麼?」
小孩兒似是沒見過這架勢,被晏溫突然伸出的手嚇了一哆嗦,他吸了口氣向後退了一步,腳踝波動積水,將雲影天光拂亂。
「嬉皮溜的嚇人,回家去。」妗子一把拍在晏溫手上,勁兒不小,啪的一聲比雨響。
她白了晏溫一眼,接著轉頭向著那小孩兒說道:「你進屋去,過會兒水熱了我叫你。」
小孩兒還在看晏溫,興許是驚魂未定,一雙眼睛瞪的渾圓,雨水蒸騰天地,也蒸濕了他的眼。
「聽著沒?」妗子捏了捏小孩兒的胳膊,叫人回魂兒,「進去等著去,水熱了我帶你洗澡。」
傘太小,小孩兒被遮得嚴嚴實實,妗子因著要與人說話,不自覺的彎下了腰,後腰離了傘,這會子早已濕透,淺色的上衣深了些許,像是貼了一片被人撕碎的荷葉。
小孩兒不知道聽見了沒,他看著晏溫依舊驚慌,卻也點了點頭,幅度不大,不仔細瞧看不太出來。
「嗯。」小孩兒應聲,也被驟雨淹沒。
倏而一陣風起,雖說是夏日沉悶,可淋了雨吹風還是有些冷的,晏溫哆嗦一下,下意識的抬手搓了搓胳膊,自行車登時在他身上滑落,一把砸進雨中,這水花可比他踩出來的大的多。
「呦嘿!真是個冤家啊,」妗子被濺濕了褲腿,下半身近乎沒有乾的地方,「回家去吧祖宗,你爸不打你也得罵死你,下回就該來讓他看看你是怎麼混的,要命了,我回回碰上你,回回沒好事兒。」
妗子說著,抬手就要趕人,她拍了拍著晏溫的胳膊,使了勁兒將人往雨中推,雨砸在傘面上似是要將傘砸破,傘骨都濕了,雨漏進來,在晏溫發頂淋出一個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