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江白扒了一口飯,飯里裹著油渣,很香,他吃了一嘴油:「媽媽,」黎江白說,「我可以帶晏哥哥來咱家玩嗎?」
他滿眼期許。
秦茉俞沒有說話,只是表情微動,淺淺地板起了臉,黎江白猛地察覺到空氣里有一瞬的冷凝,呼吸猛然變得微弱,黎江白咬了一下嘴唇,唇邊的油漬沒那麼香了,變得有些膩。
家裡很安靜,只有風聲偶爾闖入,雪花拂過窗戶又迅速離去,留不下半點痕跡。
「我不喜歡家裡來人,」秦茉俞給黎江白夾菜,只是這一夾一放間沒了方才的溫度,「我不是柳殊,我嫌吵。」
這話說的有些不客氣,但黎江白卻不知道哪裡不客氣,小小的腦袋只敏感的捉到了母親的壞情緒,他低下頭不敢再說話,只討好一般給秦茉俞夾菜盛飯。
「我不叫他來了,」黎江白說著,悄悄抬起眼皮,去看秦茉俞的臉色,「我們不鬧你,你好好休息。」
他還是很怕秦茉俞的,畢竟這樣的溫馨只是一時,他無法預測秦茉俞什麼時候又會舉起雞毛撣子,他聽人說這叫家暴,並且打過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黎江白已經有了很多「第二次」,他不想再有下一個「第二次」。
一頓飯結束於無聲,黎江白默默地收拾了碗筷,他擦了擦操作台又清洗了灶台,廚房被他打掃的乾淨,就連地他都拖了好幾遍。
秦茉俞已經睡了,黎江白本想叫她一塊兒看煙花,來延續一下方才斷掉的溫情,但家裡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淒清,安靜非常,只是少了幾個淌著酒的綠色酒瓶。
欣喜過後的失落往往要沉重的多,就像是溺水之人被綁上了一塊大石頭,任憑他如何掙扎也浮不出水面,只能隨著石頭一起沉入水底,被迫失去氧氣。
他連哭都察覺不到,全都融進了冰冷的水裡。
「我去柳叔叔家了哦,」黎江白慢慢推開秦茉俞的臥室門,母親今天沒有喝酒,他可以放心的出去,「明早回來,媽媽可以給我做早餐嗎?」
黎江白抹了下鼻涕,接著糊去眼淚,眨眨眼望著黑暗中的一團人影。
臥室里很黑,只有一線亮光停在床邊。秦茉俞應該是睡著了,回應黎江白的只有沉重的呼吸,被子蓋到了脖頸處,黎江白只能看見幾縷頭髮,自己微弱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