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動手啊。」警員抬手敲了敲後視鏡,示意秦茉俞注意言行。
秦茉俞沒有抬頭,甚至連眼皮都沒動一動,她無聲的嘆了口氣,身子一歪靠在車門上,頭髮垂在胸前遮住了半張臉,看著很亂。
綠燈亮了,車緩緩啟動,黎江白慢慢抬起頭來,他調整著呼吸,極為小心的向秦茉俞看去。
目光掃過後視鏡,他看見了後視鏡里的自己,他看見自己微紅無神的雙眼,以及那仿佛要受審的姿態。
黎江白不是個膽小的人,但他現在真的怕極了,不只是怕秦茉俞,還怕未知的前路。
「我不想去妗子那,」黎江白小聲說,「我在柳叔叔家比較自在。」
話畢,秦茉俞似乎呼吸一停,她撩開頭髮睜開眼,神色複雜的回望過來。
秦茉俞的黑眼圈很重,眼窩深深的陷了下去,臉色蒼白,她每次喝多了都是這個樣子,黎江白瞧著不禁生出一股擔憂。
黎江白試探著摸了摸秦茉俞的手,解釋道:「我只是比較喜歡柳叔叔和晏哥哥,沒有不聽你話的意思。」
秦茉俞沒說話,也沒有任何反應,她就這樣一瞬不瞬的盯著黎江白。
過了很久,黎江白覺著自個兒後脊樑都在打顫,他慢慢收回手,坐直身子接著看向窗外,警車剛好路過一個岔路口,黎江白一下子瞪大了眼。
大年初一,一片平和,可這個岔路口像是將平和隔絕。
一輛黑色的車翻倒在路邊,車頭已經變形,車門凹了進去,無數的碎玻璃在日光下變成了白日的星,晃動的光影落在牆上,像是昨夜煙花殘留的痕跡。
地上還有一灘水,黎江白抻了抻脖子想要看清楚些,但身後突然伸來一隻手,一把將他拉了過去。
黎江白落入一個並不溫暖的懷抱,鼻尖縈繞的是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黎江白被秦茉俞箍在懷裡,眼睛被遮住,視線一下子變得很黑。
「別看,」秦茉俞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沒了方才的嚴厲,倒是多了些溫柔,「看多了小心做噩夢。」
臉頰旁是秦茉俞的髮絲,掃得黎江白有點癢,他撓了撓,撐著座椅想要坐起來,但秦茉俞卻將他箍得愈發的緊,不給他一點掙脫的空間。
這個姿勢很彆扭,整個人向後仰著,秦茉俞的腿頂在他的後背,腰是懸空的。
黎江白掙脫不開,只能稍微動一動讓自己舒服一點,他輕輕地拍了拍秦茉俞的胳膊,叫了一聲「媽」。
「嗯。」秦茉俞應了一聲,沒說別的話。
下一刻車裡又安靜了,就像黎江白剛上車時那樣,車輪滾過柏油馬路,發動機的轟隆聲從身下傳來。
車身晃了晃,黎江白身子一偏,他察覺到車應當是拐了個彎,緊接著秦茉俞鬆開了手,一把將他推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