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南枝來過,但只是坐了坐便走了,他記得南枝看到了他準備的棉拖鞋,他記得他說晏溫回來…
沒錯,晏溫回來了,他們在早餐店裡見面,看著大雨敘舊聊天,然後一塊兒坐了兩站公交回家,還在門口發生了不小的爭吵。
想到這裡,黎江白倏地坐了起來,他閉上眼睛,抬手拍了拍額頭,只覺得大腦昏沉,像是要感冒了。
被子從肩膀上掉了下來,堆在身前,空調從斜上方吹了下來,吹走棉絮中裹著的體溫,枕頭上的凹陷還透著困意,興許是睡得太少,又興許是晝夜節律錯亂,黎江白覺得身上還是很累,四肢無力的很。
窗外有車在鳴笛,尖銳的聲音毫無阻攔的鑽進黎江白的耳朵,他抬眼看了看窗簾的方向,不知道外面到底是陰天還是已經進入黑夜,畢竟今兒個天實在是不好,他又實在是睡亂了時間。
黎江白就這樣坐了很久,呼吸很淺,有一些急,臥室里只有空調在響,窗沿上的積雨啪嗒砸向樓下的窗。
「醒了?」
沒聽見腳步聲,也沒聽見開門聲,驟響的陌生聲音把黎江白嚇得心裡一慌,猛然加速的心跳令他不自覺的顫抖起來,他登時轉頭,在朦朧的夜燈中看到一個人影。
水波紋落在晏溫的袖口,纏繞掌心。
「醒了?」他壓低聲音又問了一遍,抬步向黎江白走去,「你說夢話了,夢見什麼了?」
沉穩的聲音黎江白並不熟悉,他看著晏溫走近,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慢慢從驚嚇中平復,呼出一口長氣。
夜燈並不亮,只能讓人勉強視物,但黎江白的眸子似乎吸納了所有的光,亮晶晶的。
晏溫坐到床邊,隔著被子挨著黎江白的腿,他說:「嚇著你了?」
聲音含笑,他抬手揉了揉黎江白的發頂,將睡亂的頭髮撩去耳後,接著他捏了捏黎江白的手,算是安慰。
那雙手有些涼,可能是被空調吹的,可黎江白的被子很厚,照理說空調應當吹不著人。
晏溫又捏了捏黎江白,這次他用了點勁兒,冰涼的指尖抵著他的手腕,鑽進他的袖口,他笑了一下說:「真嚇著了啊,這都多少年了咋還這麼不禁嚇。」
晏溫說著笑著,彎了一雙眼,不再刻意壓低的聲音打破了暮色孤寂,現實銜接回憶,童年記憶中的那張臉那個人,在此時與眼前人重疊。
黎江白被晏溫徹底嚇醒,他抿著嘴,憤然抽出手來:「多少年我也不禁嚇,等我死了說不定你喊我一聲我骨灰也得抖一抖,」他翻了個小小的白眼,接著動了動腿,遠離晏溫,他將夢忽略,只說,「再說這都多少年了你還嚇唬我,你就是欠的挨罵。」
「誒呦得勁兒,」晏溫又笑了一下,他一仰身突然躺在了黎江白腿上,脖頸後仰,能看見衣櫥的一角,「我還說呢,中午的時候你雖然也跟我說話跟我笑,可我還是覺著你跟我生疏了,我尋思著這麼多年不見你不會就翻臉不認人了吧,那我可真得難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