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江白似乎才發現那個藥瓶,他的瞳孔猛然縮了一下,面上的表情有半秒鐘的僵硬,呼吸也跟著停滯一瞬,他看著那藥瓶,下意識的挪動腳步。
拖鞋擦過地板,成了這極細微的變化中最大的響動。
晏溫有所察覺,緩緩轉過頭來,此時黎江白已恢復如常,胸廓起伏平緩,表情也軟了下來,只是眸子裡的慌亂還未完全消解,被晏溫給捉了去。
從小几乎是在一個被窩裡長起來的,就算有八年的空白,晏溫也還是太了解黎江白了,只這一絲的變化,他也能看出黎江白的侷促與不自然。
「你手機沒電,我給你充滿了,」晏溫一手扶著窗沿,指尖沾了潮濕,「你消息太多,手機震個不停,我怕打擾你睡覺就給關靜音了。」
他語氣平平,只說手機,就好像那個有了些年頭的藥瓶並不存在一樣:「我沒看別的東西,就看了看天氣預報,我尋思著這段時間天兒不好,你上下班就別坐公交了,我來接你。」
黎江白知道晏溫有意疏解他,但這一頓念叨也著實讓黎江白鬆快不少,他沉聲笑笑,收回目光,迎著晏溫的關切望了回去,他說:「我手機里沒啥不能看的,最大的機密就是我的調酒配方,你也看不懂。」
黎江白說著又笑了一下,接著抬步走過去,背朝晏溫擋住了床頭櫃,不動聲色的將藥瓶收進抽屜里,他拿起手機,按亮屏幕劃了幾下,而後又息屏,揣進睡褲口袋裡。
「走吧,吃飯去,再不吃我都餓了,」黎江白路過晏溫,拍了拍他的手臂,「還有你不用來接我,你忙你的,我坐公交習慣了。」
門把手被按動,下一秒穿堂風浮動窗簾,濕熱的空氣霎時飄滿整間臥室,裹住了黎江白裸露的腳踝。
「你想吃啥?」黎江白趿著鞋走向廚房,抬手將碎發捋到腦後,他打開冰箱,清點著不多的食物,「青椒土豆茄子胡蘿蔔地瓜,你吃啥?」
晏溫轉話題轉的生硬,黎江白轉的比他更生硬,好在他二人都沒在提方才那一茬,只當是一頁不重要的文字,翻過去就翻過去了。
「沒個肉啥的?」晏溫接著黎江白的話往下說。
黎江白偏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說:「沒有,要不你下樓買點?」他再次瞧瞧冰箱,接著說,「買份排骨吧,可以燉個湯,再炒個地三鮮拔個地瓜,冰箱就清了。」
冰箱裡的燈看上去很冷,落在黎江白臉上,將那張臉都照的冷,廚房裡的窗一直開著一條小縫,風進來,吹動了黎江白的衣擺,以及脖頸後稍有些長的頭髮。
晏溫看著愣了一瞬,接著又猛然回神:「生地瓜嗎?」
「啊?」黎江白有些不可思議的回頭,他覺得這個問題很白痴,「不然呢?拔熟地瓜嗎?那能拔?」
「噢…」晏溫撓撓頭,似是也覺得這個問題白痴,「那拔吧,我幫你熬糖?」
黎江白想了想,拒絕了晏溫:「不了,我自己熬,你還記得你六年級暑假沒作業閒的要幫柳叔拔地瓜,熬糖熬廢了一口鍋的事兒嗎?」他將幾樣菜拿了出來,放在不同的盆里,「我可不想廢一口鍋,你還是去買…算了,你叫個外賣吧,我怕你不會挑再讓人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