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煙機的聲音像是某種平和的背景音樂,黎江白說了多久,油煙機便響了多久,杯子裡的水續了一次又一次,桌上的飯菜早已變涼,柳殊卻沒有將它們端走加熱。
這一夜過得說平靜也平靜,說不平靜也不平靜,黎江白一晚上都沒睡好,他的手在被子裡不停的尋找,只有摸到能晏溫才踏實一些,若是摸空了便會驚醒,每一次的心慌將這一夜分割成無數碎片。
最後一次驚醒時天已經大亮,手邊空空的,什麼都沒摸到,黎江白猛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一把掀開夏涼被,眸光驚慌。
這一下入眼的並不是晏溫家的床,而是自家前些天剛換過的床單,指尖划過床單,還留著些許才洗過曬過的澀感。
有那麼一瞬間,黎江白覺著自己在做夢,他記著昨兒個是去了晏溫家裡不錯,兩人聊到大半夜也不錯,但他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更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回來的。
晨起的大腦混混沌沌,所有的記憶都揉在了一起,黎江白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指,企圖找到一點頭緒。
倏地,陽台那邊響起一串腳步聲,很輕很慢,像是在躲著什麼,但這再輕再慢的腳步也沒能逃過黎江白的耳朵,不過他沒在意,只當是秦茉俞去陽台晾衣服。
但秦茉俞的動作與黎江白所想的有不小的偏差,腳步聲停了,黎江白沒聽見衣架碰著晾衣杆的聲音,反倒是臥室的窗戶被打開了。
接著是窗簾,「刷」的一聲,陽光泄露。
夏天天亮的早,晨起的日光也熱,西牆上落了窗戶的影,一層是臥室的窗,一層是陽台的窗,光被玻璃暈染,變成盪動的波紋。
「我以為你還沒醒,」四目相對,秦茉俞有些尷尬,她笑了笑,沒話找話道,「早飯在鍋里,過會兒我要去複查,你起了自己吃吧。」
音落秦茉俞又笑了一下,她放下窗簾,沒提昨晚的事。
昨天秦茉俞洗澡時一直聽著外面的動靜,但水聲太近總會有干擾,外面的動靜她並不能聽得很清楚,但她迫切的想要知道黎江白在幹什麼。
遲來的關心令秦茉俞慌張,她悄聲將浴室門拉開了一條小縫,卻只聽見了黎江白關門的聲音。
又走了。
秦茉俞很清楚黎江白去了哪裡,頭上還沒洗淨的泡沫阻攔了她追上去的腳步,她怔愣的站在浴室門前,不知哪來的一陣清涼風吹了進來。夏天熱,秦茉俞便沒開浴霸,水蒸氣雖然也暖和,但也抵擋不住這陣風。
她站了很久,久到頭上的泡沫消失殆盡,身上的水珠也被吹乾,摸上去涼的不行,秦茉俞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