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夜班,飯在鍋里你記得吃完飯吃藥。」陳行止一邊穿著西裝外套,一邊抻著脖子叮囑黎江白。
「嗯,」黎江白匆忙跑出來,咕咚一口灌了一大口水,將舌尖苦澀的藥片送了下去,「我也出門,晚點兒回來再吃飯。」
陳行止正穿著鞋,聞言抬起頭來,他問道:「大晚上的出去幹啥?」
黎江白取下外套,拿了鞋一屁股坐到換鞋凳上,他說:「我也夜班啊。」
陳行止眉頭一皺,疑惑地說:「你有啥…」
下一秒他一下子反應過來,表情登時垮掉:「你還打工呢?」他敲了敲黎江白的後腦勺,「我是缺你吃了還是少你穿了?」
「不缺不少,」黎江白系好鞋帶,抬頭看了一眼時間,「但咱們不是說好了你就養我到成年就行的嗎,我得給自己賺生活費和學費啊,不然我大學不讀啦?」
他站起身,一手揣在口袋裡,另一手捋了捋額前稍長的發。
小學最後兩年,黎江白在學校其實過得並不太好,五六年級的小孩兒剛到一打頭的年紀,被低年級的小孩兒們一捧,便總覺得自個兒長大了,有幾個嘴碎的就喜歡嚼別人家的舌根,傳的天花亂墜,還以為自己挖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新聞。
不少的閒話傳進黎江白的耳朵里。
[沒爹沒娘的野孩子]
[他在別人家裡吃閒飯呢]
[人家有便宜爹要,日子過得還更好了呢]
句句刺耳,黎江白雖然面上不顯,但那些話早已不知道在他心裡轉了多少圈了。
他不願意別人說他吃閒飯,也不願意別人說陳行止是他便宜爹,故而有那麼一天晚飯的時候,他突然起義一般站到椅子上,拿著筷子,朝著陳行止高聲說:「你就養我養到十八歲,十八歲以後我要自己養我自己。」
當時陳行止只當黎江白抽瘋,這麼大點兒的孩子抽瘋簡直太正常了,所以他只是擺擺手叫黎江白坐下好好吃飯,並且抱著被子狂笑不止直到後半夜。
但尖刺融進了血液,時不時就出來扎一下黎江白,將黎江白的「起義」深深扎進了骨肉。
青春期的小子長得快,陳行止瞧著黎江白的褲腿似乎又短了點,少年的臉上多了些屬於成熟男人的稜角,還沒變完聲的嗓子難聽的很。
「我以為你就說著玩玩,你還來真的啊?」陳行止看著黎江白認真的表情,不由得笑了一聲,「你可快高考了,這時候可不能鬆勁兒啊,心思別總放在別的地兒,你說你要是沒考上大學,我該怎麼跟你媽交代?」
聞聲黎江白皺了皺眉頭瞪了下眼,他說:「我學習沒那麼差吧?可能985211是夠嗆了,但也不至於考不上大學吧?再說了我今年才高一,離高考還遠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