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溫熱像是某種強心針,給了黎江白好大的勇氣,黎江白尋著那溫熱猛地坐了起來,他沒抬頭,直接摟住了晏溫的脖子,將臉埋進了晏溫的頸窩。
白苔的味道,帶著晚歸的冷冽。
「好了好了,」晏溫輕拍著黎江白的後背,溫聲哄人,「我來了。」
他的聲音像是夏日裡大顆的雨滴,在黎江白的心裡砸出了數不清的漣漪,讓這顆看似無波古井的心再次蕩漾起來,漣漪撞擊,逐漸變成驚濤,拍打著黎江白的心壁。
「你去哪了啊…」一張哽咽先出來了,阻塞黎江白的聲音,「好多年了…你去哪了啊…」
這聲兒任誰聽著都心疼,晏溫更是如此,他拍拍黎江白,又摸摸黎江白的脊樑,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去哄。
「我在呢,」晏溫把聲音放的愈發溫和,「我一直在,只要你想,我就一直在。」
這會兒黎江白的狀態不太對,明明是安慰的話語到他耳朵里就變成了怪罪,黎江白掙開了晏溫的懷,瞪著一雙淚眼看著這許久未見的人。
說是瞪也不太對,黎江白眸子裡沒有半分威懾,更多的是惹人憐愛的委屈。
晏溫摸了摸黎江白的頭,黎江白在晏溫的掌心蹭了蹭。
夜色如潑墨,正如林聽所說當真是要下雪,窗外的風變得疾了許多。
「你怎麼才來看我?」黎江白攢了千言萬語想要說與晏溫聽,但到了嘴邊就只剩下這兩句,「我以為你生我氣了。」
聞言晏溫輕聲一笑,說:「我有什麼好生氣的?」
屋裡很黑,但黎江白依舊能看清晏溫的臉,那張熟悉臉上早已沒了青澀的痕跡,分明的骨骼告訴黎江白,這是他期待見到的長大後的晏溫。
「我媽沒了的那年冬天,我在我爸…」黎江白眼神一動,停了一下,「我在陳叔叔的車上對你說了些不好的話,而且這些年你要來看我的時候我總拒絕你,我怕你生我氣。」
委屈的不行,也怕的不行,這些年裡黎江白似是一直處在矛盾的漩渦里,他想見晏溫又不敢見晏溫,他生氣晏溫來的少,又怕晏溫是因為生他的氣才來的少,他怕他就這樣把晏溫丟了,卻又總在晏溫來時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將人拒之門外。
漩渦里的日子不好過,黎江白壓抑著的情緒像無數尖刀一遍遍的剮著他自己,他將自己處以極刑,一年365天,每一天都是在凌遲。
會瘋的。
黎江白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瘋了。
「不生氣,」晏溫很有耐心,「我知道你是因為什麼,陳醫生應該也不太知道我,你不告訴他,不見我,這都是好的,我只希望你過得自在舒服,其他的都無所謂。」
這一番安慰讓黎江白內疚,可那漩渦里的矛盾又讓他覺得這些年的擔驚受怕好似白費了一般,他看著晏溫,與人對視,那雙清澈的眼眸一如兒時,映出了他的影子。
「你不要哄我,」黎江白淺淺一笑,將晏溫的手抓在掌心,「你讓我哄哄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