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很靜,只有室友的呼吸聲,黎江白靠著晏溫,覺著有些擠,他頗為不滿的咂咂嘴,往牆那邊兒推了推晏溫。
靜謐的夜,就像是海水漲潮前的寧靜,那洶湧的海水總會在不經意間突至腳下。
枕頭下的手機再次響起,就在黎江白剛要睡熟的時候,猛烈的震動貼著他的耳朵,枕頭狀若無物。
黎江白是被驚醒的,這一回他沒再迷糊,幾乎是瞬間清醒,黎江白猛地坐了起來,劇烈的心跳讓他喘起了粗氣,胸腔起伏不停。
他的動靜太大,吵醒了晏溫。
「怎麼了?」晏溫的聲音帶著睏倦。
黎江白拿起手機,心不在焉的說了聲:「沒事。」
還是那個陌生的號碼,白亮的數字看的黎江白心慌,這次他接通了電話,耳邊傳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白嗎?」
電話那頭有些焦急,試探的問著。
「是我,」黎江白想了一會兒,認出這聲音是陳行止的同事,「張叔叔?」
「嗯嗯是我,」張醫生似乎鬆了口氣,但這口氣又在下一瞬提了起來,他說,「小白你現在能不能過來醫院一趟,你爸他出了點事,現在正在搶救。」
搶救。
這兩個字就像是炸彈一樣在黎江白耳朵里炸開,他活了二十年,這是他第三次聽見這兩個字。
第一次送走了他的父親。
第二次送走了秦茉俞。
腦袋裡突然響起了陣陣嗡鳴,他像是被罩在了一口銅鐘里,外面的人不停的敲鐘,每一聲響都震著他的神經,手機那頭似乎還在說著什麼,但黎江白已經聽不清了,他滿腦子裡都是那兩個奪命的字。
「小白?」張醫生似是怕黎江白承受不住,放緩了聲音,「你在聽嗎?」
「在…在聽,」黎江白機械的回答著,有些磕巴,「我馬上來…馬上來…您讓我爸撐著…撐著…」
張醫生又怎麼能進搶救室,他聽著黎江白的聲音帶了些哭腔,回頭看了看搶救室門上亮起的燈,拿著手機的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一行熱淚划過臉頰,滴落在沾了血的白大褂上。
血腥味很濃,是很新鮮的血,張醫生低頭看了來紅透的袖口,垂在身旁的手抖的更厲害些。
這是陳行止的血,鮮紅又刺眼,張醫生行醫這麼多年,就算是手術的時候都沒沾上過這麼多血。
「嗯,你爸撐著呢,」張醫生擦了擦眼淚,咽下口水哽咽道,「你可快點來啊,要是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