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電梯從來都是人擠人,黎江白沒停留,他穿過電梯間,推開一扇防火門往樓梯去。
熟悉的場景,只是又換了一批人,樓梯間裡依舊坐著躺著很多家屬,早飯的點兒有人捧著泡麵,有人熱水就饅頭。
四樓不高,即便黎江白刻意壓著步子走也拖不了多久。
四樓要比別的樓層安靜許多。
吱嘎一聲響,黎江白推開了防火門,消毒水的味道撲了過來,濃的似乎有些嗆人。
「小白!」張醫生聽見門響看了過來,一見是黎江白,便著急忙慌的迎了上來,但他忘了把白大褂換下來,這一下便給了黎江白一記重錘。
「可算是來了。」張醫生拉住了黎江白的手。
觸目的紅,令人心顫的血腥味馬上就要蓋過了消毒水的味道,黎江白渾身的肌肉登時變得僵硬,他不敢看那片紅,卻又移不開眼。
當年黎父出車禍的時候也有一灘血,但那個時候離得遠,黎江白並沒有看清,再說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黎江白也記不太清了,但今天這片血卻像是一個烙鐵,在黎江白的腦子上狠狠地燙出一個痕跡。
「誰,」黎江白奮力找回聲音,他險些說不出話來,「誰的血?」
他小心的問著張醫生,生怕得到那個他最不願聽見的答案。
順著黎江白的目光,張醫生好像又看見了那讓人心驚的場面,他手上的血還沒洗掉,只能往身後藏一藏。
「你先過來,別擋著門,」張醫生側步來到黎江白身側,他輕輕扶住黎江白後背,將人往搶救室那邊帶了帶,「我給你倒杯水吧,你先坐著喘口氣。」
他需要組織一下語言,要不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跟黎江白開這個口。
搶救室的燈還亮著,黎江白沒敢看,只用餘光瞟了又瞟
「嗯,」黎江白輕輕點頭,他望著白牆,目光沒有焦點,「謝謝張叔叔。」
張醫生像是得了特赦令,腳步飛快的往飲水機走去,他顫悠悠的接了兩杯水,兌了涼的又兌了熱的。
窗外的風變得愈發的大,雪也變成了鵝毛一般,陰雲不斷地想向下積壓,似乎要掉在人頭頂。
張醫生端了水回來,坐在黎江白身邊,他沒再藏起那隻沾了血的手,他不知道給自己做了什麼樣的心裡建設,看上去要比方才坦然不少。
「昨天晚上我跟你爸夜班,」張醫生開門見山,沒給彼此一點緩衝,「一個晚上都挺好的,沒有急診的電話,也沒有病人摁鈴兒,我跟你爸在值班室一直睡到凌晨四五點,還是護士來叫才起的床。」
音落張醫生嘆了口氣,他搓了搓手,接著說道:「吃飯的時候也很好,你爸吃了兩個梅菜肉的大包子,」他用手比了一下,當真是不小的包子,「我倆還商量著這個周末有空的時候出去吃個飯啥的,你不在家,你爸一個人挺無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