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晏哥哥…」黎江白突然開口,用的是兒時的稱呼。
「嗯,」晏溫靠近過來,輕輕點頭,「我在。」
「對不起啊小晏哥哥,」黎江白垂首揉了揉鼻子,將那股酸意給憋了回去。「我…」
黎江白沒說完,但晏溫明白,他扭頭看著面前這個站在陽光里的人,心道黎江白本就該活在陽光中。
「沒什麼好道歉的,」晏溫看著黎江白的眼睛,清澈的瞳仁宛若琥珀,「早該如此,你該有新的生活,新的朋友,你上次說除了你爸就是我對你好,那南枝呢?我看他對你也很不錯。」
興許是這話不太對,黎江白怎麼聽怎麼變了味,他驀地笑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晏溫,戲謔道:「你這是在吃醋嗎小晏哥哥?」
這話問的晏溫一愣,他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說:「不是,」他也笑了一下,「我只是覺得南枝是個很不錯的朋友。」
聽晏溫解釋,黎江白笑意加深,臉上多了一絲明媚,他說:「南枝是個很不錯的朋友,那你是什麼呢?」
「我?」晏溫挑起一邊眉毛,說,「你覺得我是什麼?」
黎江白垂眼想了一下,說:「Tu es mon été le plus précieux.」
一句法語,晏溫聽不懂:「什麼?」
黎江白低著頭輕聲一笑,說:「不告訴你。」
短暫的舒心與快樂,這是晏溫給黎江白最後的陪伴,當搶救室的燈滅,陳行止蓋著白布巾被推出來的那一刻,晏溫消失在黎江白身後。
他來陪黎江白過一個難捱的冬,現在黎江白決定要自己度過這個冬。
陳行止的葬禮辦的很簡單,來的只有熟悉的朋友,張醫生幫著黎江白撐起了整個葬禮,在所有人走後,他坐在陳行止的墓前哭的泣不成聲。
「咋就找不著出血點呢?」張醫生一手擦眼淚一手擦鼻涕,一雙眼睛腫的像金魚。
黎江白不懂為什麼都快出ICU的人還能突然大出血,他只知道陳行止死於失血過多,說白了就是流血流死的,他覺得這樣的死法很殘忍,他無法想像陳行止當時得有多難受。
身體一點點變涼,意識一點點脫離,陳行止躺在手術床上,透過無影燈的反光,他能模糊的看見床邊圍了一圈人,但沒人說話,耳邊很安靜。
每個人都在努力讓他活,青綠色的手術衣變成了阻隔死神的牆,每個人都拼了命的不讓那鐮刀落下。
人要死之前似乎都會有所預感,陳行止看著為他忙碌的人,只覺得惋惜與愧疚,他知道自己恐怕要辜負所有人,同事,朋友,還有黎江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