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在浴缸不遠處的手機猛地嗡嗡震動,遲馳險些嗆進一口水,拽著浴巾裹緊,走上前去接通電話。對面聽筒處傳來一陣陰陽怪氣的咿咿呀呀聲,遲馳一秒就聽出是誰的電話,笑罵了句:「無聊。」
說完便要掛。
對面那人也格外了解遲馳的脾性,當即出聲連忙制止:「小遲遲別掛啊!」
「別叫我小遲遲,好噁心啊。」遲馳隨手扯了個毛巾擦頭,邊走邊悠悠說道。
電話那頭是他從小穿一條開襠褲長大的髮小兼小學初中高中同學,霍邱山,另外還有個關係不錯的老同學叫朱青紜,三個人從小學開始就關係不錯,是遲馳他爸眼裡真正的「三個臭皮匠」。
霍邱山生性叛逆,從小到大就招貓逗狗慣了,家裡有幾個臭錢更是為所欲為,長到二十七八了,人生里還沒出現過什麼挫折,基本是想做什麼,事事就能順他的意,只不過在家裡說不上話,唯一擁有的就是錢。遲馳家道中落後,霍邱山沒少資助他,後來被遲馳婉拒了他這份好意,雖說覺得不理解他為什麼這麼逞強,但也算是體諒。
而朱青紜是個守規矩的,卻鬼主意多,父母都是高級教師,高中那三年,朱青紜他媽媽還做過遲馳兩年班主任,給了他們三個不少苦頭吃,其中朱青紜被罰得最多。畢業之後,朱青紜在遊戲公司里做軟體開發師,日日夜夜地熬,整天都日夜顛倒,賺的錢雖說可觀,但命也搭進去半條。
遲馳,一個活到二十二歲後,順風順水的人生基因突變的倒霉蛋。年輕的時候仗著家裡有錢,是人人艷羨的遲家大少爺,學習好教養好家境好長相好,唯二兩個缺點興許就是有些過於不食人間煙火和有些自傲。大學畢業前夕,遲若昭生重病,家裡的生意也一瞬間轟然倒塌,人生驟變,從萬貫纏腰的富少一朝淪為窮光蛋。
他們是三個臭皮匠,一個靠著家大業大坐吃山空混吃等死,一個堅決拒絕穩定的教師工作開始日夜顛倒的做社畜,一個臨近三十歲失業又籍籍無名的糊咖。細細想來,竟然只有朱青紜在認真工作,他們兩個甚至都能稱作無業游民,而認真工作的朱青紜還快勞作掉半條命了。
遲馳光是想著這些,他都想給他們三個拍手叫絕,三個人可謂實在是穿進了一條褲子裡去。
霍邱山打電話來慰問他有沒有揣著那一百五十六塊二睡大街,語氣里卻還帶著點損友式的幸災樂禍。
遲馳隨意撥了下頭髮,沒頭沒腦來了句:「我今天遇見了陸時川。」
「陸什麼,誰?」霍邱山耳朵有些不好使,或許是信號太差,遲馳無語地強調,「我遇見了陸時川。」
霍邱山大驚小怪地叫了一聲,「陸時川?!你擱哪兒遇見他的,你們倆遇見沒有吵起來吧,錄音了嗎我聽聽。」
遲馳覺得霍邱山的反應好笑,似笑非笑道:「我和他吵什麼,他馬上搖身一變成我老闆了,還說要包養我,給我資源,捧我上位。」
電話那頭靜了一會,仿佛在消化這短短的兩行字,霍邱山理解完畢,不可避免地爆發出一聲震驚的感嘆:「我去!他這人真有意思,高中的時候還怪不願意搭理你的,還天天和我犟嘴,現在居然要睡你,我就說他不安好心等著報復你,你看我說中了吧?這人一窮就容易被欺負,說不定他還對你圖謀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