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方毓並沒有他這樣急,一碗清茶放在桌邊,晾著碗中沸意。
見容秋挺翹的鼻尖簡直要跟眉心皺在一起,他樂得不行:「如何?」
容秋抬頭看他,老老實實說:「好苦。」
顏方毓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容秋在他的笑聲中憂愁地說:「明明聞起來那麼香,為什么喝起來還那麼苦呢?」
「初嘗是苦,餘韻卻有回甘。」顏方毓笑著答道。
容秋認真回味了一下舌根的味道,又更小地啜了一口。
他只覺一口是苦,兩口是苦上加苦,回甘沒嘗到,苦澀卻餘韻綿長。
容秋不好意思說還是苦,只好對著浸了暗色的茶湯吐出舌頭,上下左右地仔細端詳著,口齒不清道:「是唔的舌頭沒化形好嗎?」
顏方毓本來已經端起茶碗,聞言手一抖,差點將碗給打了。
他抬頭望去,只見一截殷紅的舌尖從同樣殷紅的唇縫間探出來,俊秀的少年郎君正以茶湯當作鏡面,認真地勾勾卷卷著自己的舌尖,似乎在檢查到底是哪裡壞了。
顏方毓微一怔愣,隨即哭笑不得地捏起碟中的一小塊花糕,探手壓在容秋吐出的舌尖上。
容秋:「唔!」
他猝不及防被人餵了塊糕,猛地抬起頭瞪圓眼睛看向顏方毓。
始作俑者笑得促狹:「怎麼樣,嘗到甜了嗎?」
容秋下意識舔了下糕點,甜膩的花香立刻蓋過了他滿口的苦味。
也不知是不是有茶葉苦澀做對比,這碟花糕甜甜糯糯異常好吃。
他銜住小巧花糕,仰頭「嗷嗚」一口吞了,接著舔舔唇角的糕點屑,眼睛發亮地重重點頭:「嗯!好甜!」
顏方毓扇端抵著裝著糕點的小碟,把它推到容秋面前:「喜歡就吃吧。」
容秋有點不好意思。
畢竟是他帶回來專門投餵老婆的,結果自己反倒先吃了。
他慢吞吞把碟子推回去,扭捏道:「顏哥哥也吃。」
仿佛是覺得區區一疊糕點推來推去的實在幼稚,顏方毓沒再將碟子推回去,重新執起茶碗淺啜一口。
於是兩人相對飲茶,一時之間竟沒人說話。
檐外天色已暗,又到了山中點燈的時間。
一盞盞琉璃燈攏著燭火,從院外依次亮起,最後「啪」地一聲輕響,點亮了兩人身旁的燭火,給殿內帶來一片朦朧的光暈。
顏方毓小碗中的清茶已飲了大半,惹得容秋又狐疑喝了一口自己碗中的茶,立時被苦得連吞兩塊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