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方毓揉了揉眉心,無奈笑道:「後面這句你可以不說的。」
他忍不住想。
這麼笨的小騙子,連甜言蜜語都不會說,以後要怎麼騙人呢?
容秋也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他雖學會了許多人族新詞,但顯然還沒有進階到說話的藝術上,不明白說實話總是傷人的。
不過許是這種「選你還是選他」的比較令容秋似曾相識,他模模糊糊地回想了起來。
在幾天前的夜晚,於那片黑咕隆咚的潮水中,顏方毓似乎也問過他類似的問題。
容秋霎時福至心靈,笨拙找補:「嗯……嗯,就算今天有課,我也會留在這裡照顧顏哥哥的!」
顏方毓:「哦?」
「真的!」容秋煞有其事地補充,「況且咱們可以像因果課的時候一樣,在這裡用鏡子聽講嘛!」
「嗯……?」
顏方毓愣了一下,繼而忍不住扶額笑了起來。
他越笑越暢快,直笑得胸膛顫抖,笑得容秋的指尖再搭不住他的額角,幾乎顯得有點病態。
容秋無措地收回手:「啊……我又說錯了嗎?」
「沒有。」顏方毓彎著眼睛看向他,說道,「你說得很對。」
容秋擔憂地摸了摸他的眼角:「可顏哥哥看起來並不像是開心的樣子。」
顏方毓睫毛顫了一下,陡然抬手握住了容秋的手腕,接著不動聲色地將他的手從自己頰邊拿開。
他「嗯」了一聲,低笑著自嘲道:「大概……是真的還沒有好吧。」
就是因為病還沒好,所以顏方毓這麼一把年紀的人了,早已見過大風大浪,才會因一隻小兔崽子的三兩句話忽而憤憤、忽而心歡。
短短兩個日夜的冷卻並不能遏制心海滾沸,只需一點火星子就能轟然點燃。
——你想要什麼?
顏方毓總是一遍又一遍問對方這個問題。
可他真的是在問容秋嗎?
或者說,又何嘗不是在詢問自己?
你想要什麼?
你想要什麼?
無論聽幾次剖白都不能饜足。
無論如何驗證都覺得不夠。
我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呢?
此時面前的小兔子明明醒著,烏黑的眼瞳中滿是自己的倒影。
可顏方毓心底的患得患失卻比昨夜更甚了。
這種陌生的情緒令顏方毓希冀,卻又……
萬分惶然。
顏方毓脫口而出:「我要離開一段日子。」
容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