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等到冬天下了第一場雪,這件事就已真相大白。
官家派出去的人自不是吃閒飯的,再加上這些人出發之前還得歐陽修叮囑一番,要他們務必查個水落石出,不可懈怠。
如此一來,誰敢怠慢?
行賄受賄一事若真想查,倒也簡單,從簡及難,從點到面,他們率先查了上一任鳳翔知府身邊的僕從,見那些僕從都在外面置宅院養妾侍,心中已知不對,再拿人問罪一番,那些僕從自是全招了……接下來的事情則很簡單,順藤摸瓜下去了,最後自查到了鳳翔知府宋選的頭上。
當官家知道區區一個鳳翔府府衙竟查出數百人有問題時,臉色自是不好看,更是從重發落,當即就罷了宋選的官。
蘇轍是從王鞏嘴裡聽到了第一手消息,就連見過不少大風大浪的王鞏都面露驚嘆:「……這些人的膽子太大了點,連供皇家土木建造用的木材都敢動手腳,據說連好脾氣的官家聽到這話都氣的直拍桌子,好一會才喘的過氣。」
說著,他更是笑了起來:「不過禍福相依,此事一出,官家倒是對你六哥印象深刻。」
「也就是你六哥如今年紀尚小,又剛任鳳翔府簽判不久,若不然,官家定會升了他的官。」
「你知道今日早朝時官家說了什麼嗎?官家說,偌大一個鳳翔府也就蘇簽判一人是清白的,此乃朝廷之痛,更是勒令文武百官好好反省反省,就連那宋選的上峰都被降了一級!」
蘇轍也替蘇軾高興。
這幾個月的時間下來,他雖與王鞏的關係沒達到與歐陽發之間的關係,卻也熟悉了不少。
每日在杏花樓宴客吃飯的王鞏似知道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杏花樓,也不問蘇轍來做什麼,就開始守株待兔起來。
這不,王鞏今日又開始守株待兔起來。
他想,若是蘇轍今日不來杏花樓,他定要去蘇家將這好消息告訴蘇轍的。
蘇轍面上含笑,道:「多謝王大人告知。」
「叫什麼王大人?顯得多見外!」王鞏的眼神落在窗外的簌簌大雪上,這才發現這間雅間比他每次定的最貴的雅間風景要好上許多,也就是屋子小了些:「你管歐陽發叫伯和兄,管我卻叫王大人?你也不怕我傷心?」
語氣中帶著三分戲謔。
蘇轍不得不承認與這樣的人在一起好像挺舒服的,不擔心沒話題,也不擔心好脾氣的他會生氣,便依言道:「定國兄。」
說來也是奇怪,王鞏這樣散漫的性子,字竟叫做定國。
但他又不得不承認,王鞏的確是才能出眾。
王鞏面上笑意更甚,道:「這才對嘛!」
這話說完,他就走了,仿佛他等著蘇轍只為與他說今日宮中發生的事兒。
蘇轍覺得這人挺有意思的。
窗外的雪下的極大,迷的他連對面的街景都看不清,索性便要廝兒燒了壺茶進來,自己則與蘇軾寫起回信來。
自蘇軾貪污受賄之事鬧出來之後,蘇轍就不叫程氏出門,自己每隔一段時間來杏花樓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