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它給我看的,就是「命運」的分流,是只要在某一時刻做出其他的選擇,就會實現的未來。那我摩西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一個苟且偷生一輩子的人?一個對我的母親百般順從的人?一個對聖行教死心塌地的人?
那我的家族早就該死了。那我家裡的祖輩,我的父親,我的外婆,我家裡的先烈,他們為了家族做出的一切都毫無意義,因為他們子孫是一條永遠不會咬人的死狗,他們留下的血脈里沒有任何一個人繼承他們的信念和野性。
我母親的固執和瘋狂,加上我父親的敏銳和理性,才生出了我這麼一個人。只要我還是摩西,那麼不論有多少次選擇的機會,我都會想盡一切辦法,把權力握在我自己的手裡,我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不論多少次。
除非我不再是我。
這是它給我的啟示?
這是它給我的啟示。
我在那座鐘塔下站了一個上午。無數遊人從我身邊來去,沒有人與我搭話,我也沒有和別人搭話。
我撐著傘,在雨天裡,一個人站了一上午。
我笑不出來,也哭不出來,更遑論嘶吼大叫。
我只是看著它,看著它將有可能出現的「未來」展現在我的面前。
……
傑勒米,命運究竟有什麼用?
這弗里德里希傳說中的聖物沒能阻止「生之原罪」的降臨,也沒能給聖行教帶來一丁點麻煩,便是預警的作用,都微乎其微。它什麼都做不了,只能仰仗別人。
它也不過如此。
要問我從它那裡究竟得到了什麼啟示,那就是我從此不再會相信有什麼「命運」。
「命運的抉擇之地」,是的。
我站在弗里德里希的土地上,倘若有誰給予我命運的啟示,那應該是你。
你讓我看到了一個聖行教和中央帝國註定死去的未來,你說給我聽的現實生活,和我想要的未來不謀而合。如果沒有這些,我不知道要經歷多少,才會有現在這樣的決心。
我心裡的火燃燒得越發熾烈,我的思維就越發冷靜,而理智一旦到達極點,便是另外一種瘋狂。
我就是在這種瘋狂里,撐著雨傘,順著人潮,離開了弗里德里希的中央公園。
在公園的大門口,我遇到了你們國家的兩位法聖。「元素導師」阿比諾爾,「解構術士」卡佳。
我與他們點頭致敬,他們便和我輕聲問好。
動手就是在這點頭問好的一瞬間。我穿過了他們布置的陣列魔法的間隙,走到了他們面前。
獵人本來就擅長觀察,耐心、敏銳、偽裝、基礎知識儲備,我樣樣不缺。而我只是一介無名之輩——卡斯道爾的征戰法師或許告訴了他們我的存在,可他們對我依舊缺乏應有的戒備和警惕,才讓我抓住了空隙。我在他們的法術完全施展開之前,沿著那些被魔力扭曲的空間邊緣,輕巧地走到了他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