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風宴之前,我特地開了一場座談會——它更像是一場演講,面對所有的參戰者的演講。
我將他們所有人召集在一起,用專門的道具記錄了傷亡的名單。我將所有死者的名字念給他們聽,我告訴他們犧牲之沉重、戰爭之殘忍、未來之艱辛。我告訴他們現在的一切遠遠稱不上開始, 少數的犧牲是必然結果, 在沒有獲得真正的勝利之前,一切都掀不起任何波瀾。死亡也沒有任何價值。
我講了很多東西, 以至於艾利卡的接風宴都不得不推遲了一小會兒。
宮廷法師團的另外兩位征戰法師倒是給了我一些好臉色。他們雖然對我的刻意引導有些許異議, 但也沒有提出明確的反對。卡斯道爾防衛軍中也有不少人參加了這場座談。
悲傷只持續了那麼一小會兒,就被接風宴的熱鬧衝散。
苦痛在生存面前, 也是卑微的。
我做完宴席的開場致辭,安排好了士兵們的住宿問題後,就離開了宴會。在他們慶祝之際, 我去了白天的戰場。
格莫拉公爵被我斬首示眾, 「原罪天使」十不存一, 其他幾個零星的高級職業者見情勢不對,便直接選擇了逃跑。至於中央帝國的軍隊, 其中的少部分人落荒而逃,大半普通人則成了俘虜,職業者們和普通群眾分開,被關在了卡斯道爾的其他地方。
我的左眼已經觀測不到任何與「生之原罪」相關的生命跡象。
即便如此,我還是保持了一些過去的習慣,例行的檢查了幾遍戰場的清掃情況。
艾利卡遠遠地跟在我的後面,她跟了我一路,什麼都沒有說。我也沒有問她。
我與她一前一後走了很久。
我們兩個人,在夜裡,頭上是浩瀚的星空,前方是荒蕪的戰場,受到硝煙洗禮的地方連細微的蟲聲都沒有,光禿的地面上只剩各種法術和武器攻擊後留下的坑地。
後勤部隊已經清掃過戰場,他們帶走了戰場的屍體和有用的物資,這些屍骨中無人認領的會被統一焚燒,防止出現疫病。「原罪天使」們的屍骨則要在征戰法師的監督下,單獨處理。
早先就進行了統一的規劃,現在的伊波利特的戰場本來就沒有什麼需要重新檢查的地方。
昔日繁榮的城市已經變成了廢墟,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卡斯道爾的宮廷法師們用魔法臨時鑄起的高牆。
我們橫穿了大半個戰場,直到我準備離開時,她才和我說,想跟我談一談。
她一直都是個很有想法和見地的人,她熱忱而直接,鮮有辜負別人的時候。
她問我是否清楚現在的局勢。
她和我談了談卡斯道爾現在的情況,他們遭受了難以計量的損失,他們失去了四分之一的國土和人口。雖然中央帝國已經落敗,他們有望將那些被中央帝國攻陷的土地拿回來,但拿回來之後要如何處理,一切都還是未知數。卡斯道爾防衛軍和宮廷法師團人困馬疲,他們還要著手城牆東部防線的及東部諸行省的災後重建問題,要思考如何才能更快地恢復經濟相關產業,這些都是橫在卡斯道爾心頭的大事。
她跟我說,宮廷法師們願意簽訂聯盟的協約,卻不一定能夠及時出力,在上述麻煩下,打退、清理在卡斯道爾境內的聖行教的入侵者已經是他們能夠做到的極限。
他們並不願意和聖行教為敵,他們只想守好卡斯道爾,守護這個國家的臣民。
她跟我說,在我離開卡斯道爾去往弗里德里希之後,她想過了很多。我當時言論給她敲了一記警鐘,將她拉回到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