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勒米,一個身上有過污點的人和從始至終保持正直善良的人是完全不一樣的,即便後者會因為其悲天憫人的性情與前者共情。但是這種共情與切實的經歷之間的鴻溝,絕非想像可以彌補。就像我的兩位姐姐卡羅琳和蘿拉,就像艾利卡。
他們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人。他們意志堅定,行為果決,一切言行都是以道德原則為基石。他們成就善行後發現罪惡,那些罪惡源於他人,而我在看清罪惡後成就「善行」,那些罪惡源於我。
我們需要一個保有純潔性的領袖,需要一個能以堅定的意志和沒有任何疑慮的態度,坦然告訴群眾,我們正在為他們生存的權利進行抗爭的領袖。沒有欺騙的動員才能換得群眾的真心,即便出現差錯,也有可以彌補的餘地。
她嘲諷我在感情上懦弱,我譏諷她自以為是,阿比諾爾的事情完全沒讓她長記性,我們大吵了一架。
她完全不理解我,我是想要得到別人的回應,但還沒有低賤到求著別人回應。我想要得到理解,但是並非要是某個特定的人來理解。我於命運從來不是特殊的那一個,我的行為讓我和「生之原罪」產生了聯繫,使我變成了特殊的那一個。弗里德里希的聖物「閒置的時間」再清楚不過。
艾麗卡和我的關係便是這樣的存在。
她是有和宮廷法師團不同的看法,她自認為是我的朋友,她確實做了很多事情,給我提供了很多幫助。但這一切的驅動絕不是單純的感情,它們能夠正常地進行、發生,究其根本,是因為這一切在她眼裡都沒有損害卡斯道爾的利益。她到現在都不知道我是毀滅伊波利特的罪人,除卡佳、聖行教的部分人、「生之原罪」之外,沒有別人知道這件事。
艾利卡先是卡斯道爾的領袖,其次才是一個有獨立思考能力、可以做出出於自我意願的決定的個人。
聖行教的部分人——他們居然還沒有揭發我的身份,將我的一切公之於眾並指認我——這個反抗軍的首領之一,是毀滅伊波利特的聖行教罪人。
格莫拉公爵,「聖軀」的馬蒂斯的騎士,「聖言」、「聖行」、「聖軀」三位大主教,還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
查拉斯當初說,只要我不向外說,就絕不會有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時至今日,依舊沒有一個人跳出來指認我。
我這一路有多少助力來源於我的敵人,有多少僥倖來源於查拉斯?
我承認我還在他的陰影里,我走不出去。殺死「生之原罪」之前,殺死他之前,殺死我過去的所有記憶之前,我一步都踏不出去。我從小就生活在為聖行教統治的中央帝國,聖行教的一切占據了我的大半生,我的思維完全依附聖行教和中央帝國而生,我看到的具體的生活也只來源於我看到且體會到的聖行教統治下的社會,我學習累積的知識和經驗,都只是為了讓我在聖行教的統治下活得更好。